雖然南介和親時提出嫁妝隻要物資,但是聖上還是着意添了三千兩黃金。
湘舲趁人不備,将三千兩黃金換成三千兩白銀,反正聖上隻說三千兩,回到南介,難道還會追問她到底是金是銀不成。
湘舲将四家糧行的虧空補齊,并立下字據,将商行無償贈送給三個掌櫃,她隻要其中三分紅利,由于夏盛意在回鄉養老,她便将四間鋪子讓三個掌櫃選最好的,将最差那個留下來,她打算多少給何思為點甜頭。
而何思為被關在長安城兩個月,理由便是赤色調馬令丢失,若不做賊心虛為何急于離開?帽子太大,他們更不想被扒光檢查,撕破臉也不好看。
無奈之下,他們為證明清白,隻能按兵不動,而湘舲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何思為眼前,仿佛人間蒸發,何思為氣的直跳腳。
長安城解禁後更是上書聖上,認為湘舲不想和親,已經跑路了,要求聖上下令,将湘舲找出來。
湘舲當着聖上和何思為的面,梨花帶雨,訴說她如何艱難,變賣家産為何思為收糧,聽說一百車糧食的時候,何思為臉都紅了,不是羞紅的,而是被打的,湘舲大罵他負心漢,竟然如此誤會她。
無人之地,将僅有的一張糧行地契,嫁妝清單都交給了何思為,何思為看着那三千兩字眼,還沒反應過來,但他總感覺和想象的相差甚遠,哪裡似乎不太對勁。
他最關心林台蕩,湘舲卻表現的神神秘秘,隻字不提。
九月三日,邊塞軍八位行軍總管從長安城回到地方轄區,開始将糧食秘密轉移。
九月十三,有問題的糧食均已抵達指定地點。
九月二十三,聖上松口,南介使團可以啟程回國,經由地方一路送出岐國,并派李岚抽調九欽師随行,以保護湘舲為由,代天子觀禮,以表重視。
曲玉關離長安城已經千裡,是出岐國最後一個關隘。
驿丞來報,将要途徑的雪山,鵝毛大雪下了半個月,天寒地凍,道路又十分松軟難行,故而詢問南介使團是走是留。
若要走,驿丞會想辦法弄些雪橇,雪嚎溝雪很厚,徒步是過不去了。
何思為沒想到今年雪下的這麼早,南介來時雪并不多。許是天氣冷的緣故,何思為頗有些歸心似箭,想也沒想便說,走。
直到他親眼看見雪嚎溝,才真是心裡懼怕,溝底有很多裂縫,大雪将裂縫都蓋住了,走起來要十分小心,而且不能發出聲音,兩邊雪山上新雪不夠緊實,弄不好便要雪崩,這一群人都得埋在這。
為保險起見,何思為命人原地駐紮。
将隊伍分成十個小隊,将發出響聲的東西全都卸下來,隔一個時辰,走一隊人,出雪嚎溝彙合。
李岚的人最多,何思為将他和湘舲放在最後,他則跟着嫁妝提前離開,在他心裡湘舲本身一文不值,而岐國的人就更不值得他費心。
聲俱寂,雪無期,靜谧飄散,狂風乍起,呼嘯間扯碎所有自不量力。
湘舲不去看身後怪石嶙峋,但嗚嗚咽咽的抽泣聲,無章無序,聲潮洶湧,實在令其頭昏腦漲,汗毛直立。
眼看黑雲從東面壓過來,漸漸封蓋眼前的雪嚎溝,兩邊盡是一望無際的雪山,沒有任何退路,湘舲還未見過比這更惡劣的環境。
蕭風撷雲隐碧瑤,催雪耀目貫蒼穹。縱使你蓋世無雙,能飛檐走壁,在這兒,一切都将消失殆盡,隻有冰天罩着雪地,無人可敵。
鏡譚指着最高的山頂:“聽說那裡住着山神,我們永遠也無法靠近。可是你看,它就在哪!那麼近。”
“我不想打擾神明的清靜,也不想領教它的威嚴。”湘舲抻笑一聲,“天官賜福,就這了。”
鏡譚:“娘子,你要幹嘛?”
湘舲:“我不去南介,我也不想讓岐國失信,我隻能死在這了。”
鏡譚:“什麼計劃?”
“你不能和我一起,我埋在雪裡能自保,你不行,你跟着李岚的人,他能保護你。”
就在湘舲虔誠禱告的時候,西北角最近一處低矮的雪山山頂,有東西在緩緩向山下的人群靠近。
“鏡譚,那是什麼?好像有東西在移動。”就在湘舲呼喚鏡譚的時候,那群東西狂奔起來。
湘舲和鏡譚趕緊向前跑,感覺脖子後面似乎有落雪,點點涼意順着脖頸滑進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