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狀若無骨,淚眼盈盈,聲如蚊吟,摸樣實在可憐的緊:"别别别,九皇叔正盯着咱們,她們都是登記在冊的軍屬,将軍定然不想惹麻煩。民女怕得緊,不敢在将軍面前耍花樣,将軍有事隻管吩咐,民女願效犬馬之勞。"
男人單獨拉出高翰的娘子,意圖明顯,他放過誰都不會放過高翰的娘子,她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她如今誰都救不了,尚留口氣虛與委蛇,裝憨賣傻,争取……
沒錯,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期盼李岚的出現,哪怕是因為她的偷車之舉,賞她幾鞭子她都願意。
男人真的擡起頭來四處張望,最後才意識到自己被愚弄了,冷冷地說道:“三裡鎮最近不太平,常有悍匪搶劫民宅,此地軍民傷亡慘重,我們奉命前來剿匪,你們二人行迹十分可疑,又恰好在案發時挾持人質,必須徹底調查,若是草率放人,我等豈不是要背上失職的罪名。”
一來二去,簡而言之,一個沖我來,一個手續齊。
高家的人想要站出來辯解,湘舲急忙制止。此刻生死全在他人之手,多說無益。
一把陌刀抵在她的肩頭,其他士兵則高舉火把,将高家人圍得水洩不通,手中提着一桶黑乎乎的油,随時準備傾倒在她們的頭上。她們顫抖着,攙扶着身邊的人,低下頭,不再去看湘舲。
湘舲心中一陣苦澀,轉過頭望向遠處,兩個士兵正擡着一箱箭朝她走來,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順着長臂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見遠處地面上鋪着塊紅布,“你……位置在那兒!”
玩誰?怎麼玩?那還不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麼。
她兩條腿發僵,傷口的疼痛導緻半邊身子發麻,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的心劇顫起來,鏡譚的掙紮和呻吟聲,好像隔絕在罩子外,沉悶而模糊,耳邊隻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呼吸聲。眼前的天地變成一片灰白,恍惚中她沉入一片迷霧中,耳鳴眼花,算命的說她能活到八十八,她現在連零頭都沒活夠。
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需要得時間,更何況她連個救兵都沒有,看來這次是必死無疑。
現如今還能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嗎?
威逼利誘,威脅,誰派他來的?逼迫,這人是誰她都不清楚!利益,金錢權力?誘惑,很明顯他對她不感興趣。
阿爺說,生死攸關之際,唯有李岚可信。
她曾一遍又一遍做着相同的夢,夢裡這句話像咒語一般不斷回響,遇到危險她都忍不住想起這句話。但她永遠都在告誡自己,還不到生死關頭。
湘舲感覺不是世間遺棄了她,而是李岚遺棄了她。
造孽啊,早知道在信中多罵幾句,逼李岚來找她。
長臂男人抽出支花箭,将箭搭在弓上,目光冷視着湘舲,聲音中難掩輕佻得意之色:"袖閣,袖閣最近有個新玩法,把奴隸的衣服扒光,用刻有花紋的箭頭射他們,那雪白的皮膚上會開出一朵朵血紅的花,非常有趣。這三百支花箭你若接得住,便放了你們所有人,若是躲,那就别怪我,躲一支箭,殺一個人。"
難以名狀的屈辱一波波襲來,汗毛都顯得比她硬氣三分。
袖閣,在長安城名聲顯赫,郎君個頂個玉樹蘭芝,風采斐然,其内部的奢華與享樂百姓皆有耳聞。
忽然傳來兩短一長的哨音,這是踏白軍的集結信号。此地位于三裡鎮的中後地帶,用不了兩刻鐘就會巡視這裡。湘舲冷靜下來,心裡有了指望,見所有人一動不動注視着她,瞪着眼,張着嘴,喉嚨深處的局促,讓她忍不住想罵街。
長臂男人十分期待這場不同尋常的 "香豔獵殺"。
湘舲頓感四周風聲鶴唳,她甚至不用回頭,都知道箭在弦上,當她轉過身來,對上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時,四周響起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并伴随着箭矢破空的尖嘯……
她莫名的升起一股鬥志,目不退避,她不是披着狼皮的羊,為生而戰,而是一隻狐狸,為戰而戰。
箭矢挾以雷霆萬鈞之勢,精準無誤地射在湘舲的氣海穴上。這一箭似乎看穿她,長臂男人傾注十成的内力,勢要一舉擊潰她的内息。一陣痙攣過後,她丹田内真氣四散,無法凝聚,内力似乎在瞬間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