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母是無上意志的女兒,也是所有雙指的母親。早在很久以前,指母就已經無法收到無上意志的任何訊息了。」
他說:「瑪莉卡并不是被揀選的神。」
他體内流着他母親的血,從根源上就已經腐爛。他想要修正這歪曲的世界,就必須先從舍棄自己的血肉、重塑己身開始。
房間的門在此時打開了。火焰騎士的身影伫立在門邊,公事公辦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
“時間到了。”
這句話很适合作為處刑前的台詞。
火焰騎士沒有把她領到處刑架前。兩人沿着熟悉的道路來到幽影城西北面的塔樓。
時間是夜晚,觐見廳燭火昏暗。偌大的空間空空蕩蕩,隻有梅瑟莫一人的身影坐在王座上。
帶翼蛇纏繞在梅瑟莫肩側,似乎很想湊近将她仔細打量。但它在最後一刻回想起了此刻的場合。為了彌補自己的失神,它微微龇露獠牙,朝她發出低低的威脅聲。
“保持沉默不會有助于你為自己的性命求饒。”梅瑟莫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來,“還是說,你已經忘記了該如何正常開口?”
“……我還以為我罪名已定。”她說,“如今提我來不過是走個過場。”
紅發的半神頓了頓。
“在戰場上的時候拼命掙紮,你現在求死的心情倒是強烈。”
“不,我心情沒變,隻是不會在沒有回報的事情上白費力氣罷了。”
她說:“召我來的人是你,所以請你先表明意圖。”
帶翼蛇愣了一下,很快再次擺出兇狠的模樣。
梅瑟莫沉默的時間有些久。這本來應該是很好回答的問題。
他召她來是想做什麼呢?
質問,然後定罪?
“你竊取了火焰。”
“在監牢裡引起暴亂。”
“如今又憑空出現在戰場上。”
梅瑟莫說:“确實應該被判處死刑。”
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緊,紅發的半神面無表情地說:“但我想要的是答案。”
寂靜彌漫開來。
她等着梅瑟莫的下一句,等了許久。
“你說過你能提供幫助。”梅瑟莫語氣陰冷,“我要看到證據。”
她能看到他體内的火種和深淵之蛇。尤其是後者,一直在他體内糾纏掙紮。
……他這段時間很遭罪嗎?
她擡起眼簾。
“軍中最近有出現疫情嗎?”她忽然說,“比如不正常的血液病?”
梅瑟莫神色微凝。
“在這件事上,我确實能提供幫助。”
她繼續道:“與之相對,我想要的報酬是我自己的性命。”
這件事毫不意外遭到了強烈的反對。
那些人說,沒有這種先例。怎麼能讓角人擔當治療師呢?以後難道還要允許部分角人存在于軍中嗎?這種事絕不能讓它發生。
等待梅瑟莫做出決策的期間,守在她房間外的火焰騎士會定時換班,因此沒有人能像上次一樣對她發起刺殺。
後來大概是血疫不受控制——那根本不是疾病,而是貨真價實的詛咒——梅瑟莫軍中的治療師和神職人員都對那詭異的疫病毫無辦法。
她終于被火焰騎士領着去了醫療翼。
腐爛的惡臭味拂面而來,這血疫的傳染性極強,而且一旦發病,病情就會急速惡化,在幾天内将人融化成一灘血水。
醫療翼四周設置了特殊的封印門,和幽影城的其他區域隔離開來。
火焰騎士在封印門前停了下來,隻有她一個人繼續前行。
病床上躺着血肉模糊的病人,蛆蟲将人體的傷口當成溫床,孵化出密密麻麻的血蠅。
怎麼殺,都殺不幹淨。
她對米凱拉說:「我需要你幫我。」
她能看見病人體内的詛咒在哪裡,但需要米凱拉的金針削弱外神的力量。
「我所剩的力量不多,目前都用在幫你阻擋真實之母的侵蝕上了。」米凱拉說,「它還沒有放棄将你化作它的眷屬,如果我現在分散力量……」
她打斷他:“真實之母那邊我會想辦法。”
她擡起手,将手沒入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探向詛咒的根源。
「……為什麼?」米凱拉問她,「尤彌爾那邊我們還沒有嘗試,你不需要這麼做。」
“你知道為什麼。”
「但是兄長大人不會為你做同樣的事。」米凱拉聲音很輕。
「梅瑟莫永遠不會為你掀起同等規模的聖戰。」就像他為他母親做的那樣。
手中的動作一頓,她沒有擡起頭。
“……我不需要他為我掀起戰争。”
她問米凱拉:“你需要别人用這種方式向你證明自己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