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過魏王妃心智不全,想必慕相對這個嫡女并無太多關心。”
蕭玉珩并未對這句話發表什麼看法,又聽福公公問:“王爺,魏王那邊——會不會藏拙了?咱們要不要——”
“老九這些年也不容易。”蕭玉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前又浮現出那個眼神倔強的女子。
死過一回,有趣。
“元落娘子的來曆查到了嗎?”
“王爺,這已是您今日第五次問了。”福公公有些無奈,“咱的人才派出去,怕是連這位娘子的家鄉都還沒趕到,哪有那麼快。”
蕭玉珩于是展顔笑了笑,側臉在月光下如玉溫潤。
福公公站在身後看着自家王爺,又想到今夜除夕,容王府依舊是冷冷清清唯他一人,心中又生起萬般憐惜。
又是一年過去了。
……
“除夕?”
宋元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大桌熱氣騰騰的菜肴和一臉殺氣的林媽媽,一時有些語塞。
“今天幾月幾日?”她偷偷問桃夭。
“天天在外面抛頭露面瘋瘋癫癫的,連什麼日子也不記得了……”林媽媽的耳朵也是真靈,嘴巴更靈活,噼裡啪啦像是要把這幾個月的怒氣全都吐出來。
宋元落的顴骨抽了抽,倒也乖乖沒有頂嘴。
若她真正除夕夜把慕糯之帶來了崇禮書院,林媽媽能抓狂她也是能理解的。
可今天怎麼會是除夕呢?
“今日是元月十五。因為與虞賢帝國喪相撞,自他死後大虞的除夕便推到這一日了。”最後反倒是濮翊揚這個雍人解答了她的疑惑。
“是吧,正月十五,我就記得日子過得沒這麼慢。”宋元落尬笑兩聲,眼見着林媽媽又一記眼刀過來,幹咳兩聲移開視線,“不過難不成前兩年的除夕也是這個日子?”
“……”一屋子人無語。
“好多人呀。”慕糯之蹦蹦跳跳推開門,見到林媽媽幾人頓時開心極了。
林媽媽的臉上立馬就堆起了笑意,扶着慕糯之的胳膊一會兒心疼地說王妃瘦了,一會兒又哄着說親自做了好多王妃喜歡吃的,百忙之中還不忘給宋元落一記眼刀。
宋元落避開她的視線繼續裝死,趁着所有人都圍着慕糯之噓寒問暖,挪到桌子的小角落給自己倒了一杯林媽媽親自釀的美酒。
林媽媽的手藝确實是十分不錯的。
“别光吃酒,容易醉。”濮翊揚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她身旁,替她夾了一筷子菜。
她的座前還沒有放碗,濮翊揚正想伸出另一隻手拿碗,卻見她已經張着嘴湊了過來。
他整個人一怔,鬼使神差地就将手伸了過去。
宋元落一點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十分自然地張嘴咬下了那筷子菜。濮翊揚視線發直地盯着她櫻紅的雙唇微微張開,又合上含住筷子,整張臉唰一下就紅了。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持劍砍人也從未發抖的指尖竟微微有些發顫。
隻不過下一秒,宋元落就已經一邊嘟囔着好吃,一邊順手給正好在她身邊坐下的九尾也喂了一口同樣的菜。
濮翊揚的臉頓時就黑了。
“今天什麼好日子啊,這麼多菜。”九尾才從外面幹完活回來,一邊嚼着口中的菜一邊和宋元落碰了碰杯子。
“除夕啊,你也不知道?”宋元落一口飲盡杯中美酒,笑着調侃九尾,“你這日子過得也是亂七八糟。”
九尾有些驚訝地看向圍着慕糯之的衆人,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不過沉默一瞬後有些苦澀地開口笑道:“今天是除夕啊,我還真不知道。”
宋元落一怔,愣愣地看向他。随後又察覺到不知道何時在她對面坐下,同樣在默默飲酒的邈叔,心想他大抵也是不過節的。
“我也不在今日過節。”濮翊揚拉了拉她的衣角。
宋元落轉身看向他,看着他臉上露出跟慕糯之平日裡撒嬌讨糖吃一樣的表情,有些好笑:“你是雍人,本來就不在今天過節。”
“那他們也——”濮翊揚語塞,氣得也扭頭一口悶了自己面前不知誰倒得酒。
慕糯之的幾個丫鬟很快就将宋元落也圍了起來,将濮翊揚吓得急忙從溫香軟玉堆裡鑽了出來。
屋子小,叽叽喳喳的笑聲吵得人耳朵疼。濮翊揚索性出了門,深深吸了口屋外清新的空氣,面上的燥熱也被舒服的寒風吹散了不少。
“今夜過後,日子怕就沒有那麼太平了。”獨自站了好一會兒,濮翊揚忽然聽見身後響起宋元落的聲音。
他轉身,看見她沖自己笑了笑。
他們之間如今很多事便是不明說,彼此也能猜到對方意思。
濮翊揚知道她說的是奪嫡之事。
今日的送葬鬧事後,蕭滐的人便會借礦工之死在民間散播奪嫡謠言,而她今日與容王直接撕破臉,容王那邊必不會就此罷休。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沒事,我會一直陪——”濮翊揚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有些愣神地看着宋元落手心的絨花。
“雖然今天不是你家鄉的除夕夜,但你今年除夕我也沒有送你禮物。我手邊就這麼一個自己做的小東西,你别嫌棄。”宋元落彎眼笑着伸出手,“濮翊揚,新年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