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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還在灑掃,收拾一夜風雨後的殘局。
李雲妙昨夜輾轉本就沒睡好,可早就定下今日聖人至長晖殿與皇後一起用午膳,李雲妙和李長舒也要相陪,所以她眼下略帶烏青,被嬷嬷拎起來梳洗更衣,滿臉都是怨念。
到吃飯的時候她還沒睡醒,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李長舒正打算問,李鳴戈卻先一步溫聲開口,“姌姌,看你恹恹的,是身子不舒服嗎?可要宣太醫過來看看?”
李雲妙看着碗裡的小山頭,一時有些苦惱,隻得搖了搖頭,
“阿耶阿娘你們可别再給我夾菜了,再吃不下了。我無妨,隻是昨夜雷雨聲擾人,沒怎麼睡好,故而現下有些困倦。”
蔺玉安聞言便吩咐嬷嬷給女兒添一碗甯神湯,“待會兒喝湯就回去睡,别熬壞了。”
“原本是打算明日去靈栖寺的,可宮裡一時有事走不開,明日怕是去不成了。既如此,也罷,吩咐宮裡的佛寺辦也是一樣的,如此姌姌也可以好好歇着了。”
李長舒立馬就接收到了妹妹的眼神,看她眨巴着眼睛,他不由輕笑,
“阿娘,既然說出口了,就不好不去,否則也是對佛祖不敬。兒子陪着姌姌去便是,如此兩下相宜。”
聖人擡眼看他們兄妹二人的表情,自然就明白了,擱了金箸便道,
“既如此,你們兄妹就去一趟吧。反正你自己的妹妹,也不擔心你照顧不好。”
這就算是說定了,李雲妙臉上也帶上笑意,把面前那碗牛乳燕窩喝了個幹淨。
李雲妙想着畢竟自己之前答應了宋明煜,如果突然不去了,他又要說是哄他的。别人以為宋明煜是個大度的,可隻有李雲妙知道,他如果真計較起來,可不必小娘子好哄。
“聽說,你姑母要設宴,隻邀你們這些小輩去玩?”
李雲妙愣了愣,一時沒想到阿耶會問起這個。想到他和姑母的心結,她便字斟句酌地答話,
“估摸着是姑母怕表姐沒人作伴,找我們這些孩子去熱鬧一場,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大宴,若還要請上長輩,那我們可就不敢一起胡鬧了,拘束得很。”
李鳴戈聞言果然眉頭松了些,蔺玉安便又問,“聽聞隻請了李家的小輩?”
李雲妙點了點頭,這也沒什麼好瞞的,“我聽表姐說,除了皇子公主,還請了燕王叔叔家的兒女,再加上幾位郡主郡王也就是了。”
“對了,提起這事兒,我三哥哥昨日纏着我念叨了好久,想請張家三娘出來玩。我想着反正她要與三哥哥相看一番,若成了便是李家的媳婦。姌姌便和表姐提了,到時候一同赴宴,隻怕更熱鬧了。”
“阿耶說姌姌安排得如何?”
李鳴戈挑了挑眉,“自然極好。不知這個宴會安排在何時?”
李雲妙眨了眨眼,“就下月初。”
李鳴戈默了默,“設宴就設宴,卻正好在下個月,她這那裡是要讓你們熱鬧一場,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李長舒垂下眼簾,并不作聲,反倒是李雲妙試着開口,
“阿耶,畢竟都是骨肉血親,姑姑還是很疼我們的,設宴請我們過去也無不妥……”
李鳴戈放下擦手的帕子,緩緩起身,
“你們别忘了誰不日即将返回京陵城。”
*
聖人用過午膳便回乾元閣處理朝務,李長舒送着妹妹回朝甯殿。
路上他屏退宮人,與李雲妙并肩走着,見她故作懵懂,忍不住揉了揉李雲妙的腦袋,
“你啊,究竟打的什麼主意我會看不出來?故意試探,得虧阿耶不與你較真。”
“這些時日你時常打聽當年之事,到底是想做什麼?”
李雲妙可以瞞過所有人,卻很難瞞住與自己感情深厚的李長舒,就算她隻是稍微動了動眉毛,他都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自從知曉李清馳要回來,她還是有些迫切了,也在李長舒面前露了馬腳。
她絞着手裡的帕子,忽而擡頭盯着高自己一個頭的李長舒,“哥哥,你相信當年陸家通敵叛國麼?”
李長舒原本可以搪塞過去,就像這麼多年自己一直的做法,可時至今日,他卻突然不想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終是搖了搖頭,“不信。”
李雲妙知道,他的回答沒有半分私心,并不是因為與陸知微舊日婚約,而是真的不信陸家會謀反。
景王離世,李清馳回京陵,這些日子心裡的波瀾皆因此而起,似乎巨浪翻湧出了多年前的回憶,讓她忍不住去想、去問,想一探究竟,她也想知道陸觀遙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雲妙眼睫微顫,“那究竟有沒有翻案的可能?”
李長舒嘴角輕扯,望着身後的巍峨宮城,“阿耶在位一日,就絕沒有翻案的可能。”
“即便這次清馳回來,看阿耶的态度,他在這京陵城裡也隻能如履薄冰,一不留神便又要摔下來。他自保都不容易,又何談翻案?況且時過境遷,陸家也早沒了,清馳或許也并沒有翻案的心思。”
“倒是你,整日在阿耶眼前,不該再大着膽子去試探阿耶的底線。姌姌,你明白嗎?”
李雲妙并不答話,塞了帕子轉身就走,一溜煙就入了殿門。倒是李長舒,在原地站了一刻鐘才緩緩離開。
“二哥!”
李長舒原本都要出宮了,半路卻被李昀夜逮了個正着,他扯出一個笑,
“五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