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夫人兀自起身離開，似是沒看見胡美人眼裡越發堅定的悲壯。

“夫人……你這是……”

跟在明珠身後的白梅将一件外氅披在了她肩上，免得被夜裡的寒露傷了身子，卻被明珠夫人避開。

“早春露寒，傷了枝葉的花已經熬不到春光明媚的那天了。”明珠夫人掰斷了路旁的花枝，看着端口處的嫩綠，“這座空蕩蕩的花園裡，最後隻剩我自己了。”

“夫人……”

白梅想安慰，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一入宮門深似海，萬千寵愛于一身也好，零落成泥碾作塵也罷，從被送進宮門的那一刻起，她們就隻能留在這裡，連屍骨都去不了想去的地方了。

“胡美人與那位的關系不錯，夫人就不擔心……”

“擔心啊～她不死，我會擔心到寝食難安的。”

傷春悲秋的心緒隻在瞬息之間就沉入幽深的心湖之底，明珠夫人将手裡的花枝随手丢在了路邊。

“夫人就不怕那位追究……”白梅憂心地看着自家夫人，“我們能瞞過去嗎？”

“活人，死人，誰更好用，那位心思機敏，可比你看得明白。至于能不能瞞過去……”明珠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梅，“你打算出賣我？”

“奴婢不敢。”

白梅突然意識到，胡美人的死因内幕似乎除了明珠夫人之外隻有自己知道，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奴婢的全家都在白甲軍中，怎麼敢胡言亂語。”

“你心中有數就好。”

明珠夫人将臉側的一對東珠耳墜取下，戴在了白梅耳邊，勾起她的下巴，細細擦掉她鬓角淌下的汗珠。

“别這麼擔心，你好歹都在我身邊伺候十年了，我也不是不念舊情的人……這陣風浪過去，我會去信，交代人關照你的父兄的……像那些敢死沖鋒的兇險事兒，也不必非要他們去不是～”

“多……多謝……多謝夫人……”

白梅仰着頭，竭盡全力對明珠夫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可最讓明珠夫人愉快的，是她眼中深深的恐懼。

“回去吧。”

松開鉗着白梅的手，明珠夫人接過她捧在懷中的大氅披在身上。

這件暗紫綢面貂絨大氅是入冬時送來的，用料精緻考究，就算用了一冬緞面也光潔如新。

撫摸着緞面上雍容華麗的繡紋，明珠夫人露出昳麗的微笑，“沒用的男人就算了，那位留給深宮的寵愛隻能我一人獨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