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告發我,我也用不着非得和你拼個你死我活。”
将搜刮來是武器别在身上,雲蔓沖着墨鴉由衷一笑,“若緣分未盡,我們再重新認識,若緣盡于此……也願君天高海闊,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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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一片晴朗,無風無雲,原本神聖皎潔的圓月染上了意味不祥的紅,天邊七殺星光芒大盛。
“月色有绯,流血奪命,七殺星盛,主戰戮伐。”
森羅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動雙腿,對着整裝待發的白亦非,笑着道喜,“這是天降吉兆,恭賀侯爺。”
将如此兇相稱為吉兆道賀,整個院中的軍士都為森羅這等同找死的舉動捏了把汗。
可被冒犯的白亦非不僅未動氣,反而和藹地摸摸森羅的頭,叮囑道,“今夜哪兒都不要去,在我回來之前,要是你離開侯府半步……”
環顧四周,白亦非嗓音似鐘磬般悅耳低沉,雖透着恐怖,可面上仍是儀态優雅,“将這院中的一切都與夫人做了陪葬,此番殊遇應也足夠表達我對夫人用情至深了。”
“侯爺放心~”森羅舉起雙手,在頭頂擺了個兔耳朵的造型,“我會比小兔子還要聽話,乖乖等你凱旋而歸。”
白亦非與森羅對視了片刻,直到森羅自動移下了目光。
“這是夜幕與流沙的棋局……”森羅按照規矩跪直身子,向白亦非恭敬地奉上了祝勝酒,“觀棋不語,妾身承了侯爺教導,自然不會失了體面令侯府蒙羞。”
白皙細膩的額頭與院中粗糙的磚石相碰,森羅以目視地,聲音朗朗,“妾祝侯爺創不世之功,願諸将皆安然歸返,乞天地垂憐,護佑忠臣良将。”
借着飲酒,袍袖遮住了唇邊勾起的譏諷笑意,“本侯代諸将謝過夫人吉言。”
銅觞擊石,底部未淨的紅酒飛濺而出,有幾滴落在了森羅的側臉。
蹲下身,白亦非對着俯地叩拜的森羅,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天地若有情,何至宵小當道,戰禍連年,如此這般可見天地不仁……也自然不會護佑忠良。”
擡臂将森羅扶起,親手擦掉她白如稀玉的臉上酒滴的紅漬。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這是郎才女貌,琴瑟和鳴,隻有身在其中,方知一線生死,恐怖如斯。
遠方的樓閣呼地傳來一陣帶着氣浪的巨響,站在傍邊的藏青上前道,“侯爺,約定的時間到了。”
“是啊,這出戲要開場了。”看了手裡的提着紅色赤劍的藏青一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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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非和藏青走後,森羅又坐回去慢悠悠蕩着自己的秋千,遠遠眺望着逐漸被大火燒紅的天空。
森羅這次并沒有騙白亦非,羅網,夜幕與流沙這場混亂的戰局,實在前路難定,若輕易絞進去,隻會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所失者大,所得者小……既然如此,不如置身事外,靜觀其變,這一局她便不落子了。
“血月淩空,必有死傷,七殺将星定然有所斬獲,隻可惜……”氣焰張揚的星辰吸引了森羅的目光,慶幸遺憾皆化作一聲歎息,“紫薇星得貴人相助,終是逢兇化吉。”
為知己之義,救友人于危難,卻至縱虎歸山,留心腹大患。
為一己私利,牽扯無辜生民,卻得未雨綢缪,保社稷長存。
誰是善?誰是惡?
誰是忠?誰是奸?
森羅盯着那詭異的月亮,喃喃自語,“誰能說的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