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如豆,引燃了染着血污的泛黃信紙,映着雕像似冷峻的眉眼,明明滅滅。
遺忘一個人到底需要多久呢?
他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淡忘了那個被稱之為母親的女人,可哪怕名字都已經從所有典籍中抹去,世人卻還是記得以死亡和恐怖籠罩他們的女爵。
他用了超過十年的歲月去親手消磨掉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迹,可就算城牆坍塌、庭院荒蕪、屍骨無存,從前的記憶依然曆曆在目,可世人卻早已忘記了那個為了保護他們戰死沙場的将軍。
白亦非看着陳舊的紙張在火光中化為烏有,揮手熄滅了屋子裡半數的光亮。
對于委身于黑暗的這雙眼睛,任何光芒都太刺眼……太惹人生厭了。
“流沙已經收到她放出的消息了?”
“是,那封密信屬下已經看過了,這是記下的内容。”風眠将準備好的手抄本呈上,“都是安排好的消息。”
“看起來,你和她相處的不錯。這麼快就覺得她可信了。”
“那倒沒有。”風眠撓撓腦袋,嘿嘿笑道,“不過夫人性情的确不錯,對弟兄們也挺和善的。”
嬌生慣養卻不嚣張跋扈,更不像其他府邸的妾室,承了恩寵就恃寵而驕,把軍士們當成下人使喚,稍不可心便非打即罵,反而挺會關心人的,夜間值守的一碗姜湯,午時巡邏的一壺涼茶……
就算知道可能動機不純,但誰也不會讨厭一個待自己好的人,更何況還是個小美人,又不是喜歡犯賤。
“屬下隻是覺得侯爺這次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是個養在後院的玩寵,揉圓捏方的還不是你說了算。”
“貓兒就算性情驕橫,最多也隻會撓上一爪子,幼虎即便乖巧溫順,也要提防它一口咬斷你的脖子,更何況……”
想起森羅那喜歡扮豬吃虎的腹黑性子,再看看自己這個“憨态可掏”的“老實”下屬……
打發走風眠,将送來的信紙收進了手邊的木匣,裡面赫然躺着一張内容一模一樣的紙條,隻是筆迹不同罷了。
“你布下的這場局,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
意猶未盡的撫摸着令牌上的蒼鷹紋路,被鷹喙割破了手指,血色染紅了其上的銘文刻印,正應了那句“鷹揚振翅兮藏羽豐林”。
“死了這麼多年都陰魂不散……真的以為憑着那些廢物,就能讓你沉冤得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