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焦灼,在沉默之中愈發靜止。
兩位男子遠遠對峙,一個是天下無雙的劍尊,一個是聲名鵲起的後起之秀,一個面若寒霜,一個似笑非笑。
明明連言語沖刺都沒有,卻莫名能讓人覺得針鋒相對。
孟玺正擔心小桂安危,再一回過神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他身上,神色各異,沉默得令人脊背發涼。
他大氣不敢出,弱弱出了聲:“怎麼了?”
孟方瓊笑道:“師弟想回哪裡?”
孟玺瞥了眼孟硯青,本能覺得不太對,但他又實在好奇小桂如何,于是問道:“師兄,小桂怎麼了?”
孟方瓊垂眸淺笑:“那我們回去,師兄講給你聽。”
“——孟玺。”孟硯青冷聲道:“你若是不想回去,沒人逼你,但以後也不用回去了。”
孟方瓊将手輕輕搭在孟玺左肩上,“師弟好久沒回門派了,不如正好和師兄回門,好些人都在想你。”
好些人都在想我?孟玺瞥了孟方瓊一眼,覺得這話有些好笑。
孟方瓊似乎也意識到這話有些問題,道:“師父很想你。”
孟玺轉回視線,并不做評價。他回過頭,對上孟硯青的視線。
孟硯青冷眼看着孟方瓊搭在他左肩上的手,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孟玺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回答很重要,但他一時半會又不知該如何決策。
見孟玺在原地猶豫,孟硯青自嘲般冷笑一聲,對他說:“好,那你以後也不必來見我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沒給孟玺一個眼神。
莊紅兒忙重重咳了一聲,眼神瘋狂示意他去追。
孟玺明白過來,剛要去追,手腕便被握住。
孟方瓊緊緊牽着他的手,淡笑一下:“師兄明天便要離開了,不打算陪師兄再待一會兒嗎?”
“就這最後一天。”孟方瓊重複一句。
“……”
—
吱吱——
孟硯青循聲望去,一隻灰白色的小金絲熊對着他叫,不大點的小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你跟着我幹什麼?不是喜歡孟方瓊嗎?正好你主人跟他回去了,你跟着他們多好。”孟硯青對着一隻不足他巴掌大的小動物念念有詞,場景莫名有些滑稽。
小金絲熊離他近了些,蹭了蹭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掌。
孟硯青任它蹭着,“不怕我了?”
小金絲熊沒有應答,男人将它托起,放在自己手掌中,舉起來和自己平視,輕聲歎了口氣:“很多事都沒有按照正常軌迹發展……”
“我有些看不懂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将剩下的未盡之語都咽進肚子裡。
門外,莊紅兒和安斓鬼鬼祟祟聽着動靜。
安斓着急道:“怎麼一直有說話的聲音啊,屋内明明沒有其他人,劍尊别不是氣瘋了吧。”
莊紅兒瞪他一眼:“怎麼可能。”
“這次鬧得有點大,孟玺和他師叔兩個人都氣得不輕,不會真就此決裂了吧。”
莊紅兒則是毫不擔心:“你在擔心什麼?夫妻哪有隔夜仇?”
“什麼?”安斓一時沒反應過來。
“哎呀,你别想了。走了,陪我修煉功法。”
安斓警惕道:“你不會是想把我當爐鼎吧。”
“怎麼可能?”莊紅兒目光閃爍,拉了下安斓:“趕緊走。”
兩人走後,孟硯青看向門外。
他們自以為小心隐匿行蹤,實則說的話被孟硯青聽得一清二楚。
孟硯青垂眸凝思,不知在想什麼。
-
“師兄,小桂到底怎麼了?”
孟方瓊看向孟玺,青年眼中的焦急不似作假,他有些好奇:“你與那小童子不過幾日的交情,就擔心他到這個地步?”
孟玺頓了頓。自他穿越以來,那小孩是第一個對他散發善意的人,而且,說來奇怪,他每次想到小桂,心裡總有些熟悉感,就像……
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卻始終被一層薄薄的霧罩着,看不真切。
孟方瓊歎了口氣,跟他說道:“自你走後,不過半月,那小童子就病了。他這病奇詭,如同被抽了魂一般,整日整日睡在塌上,叫不起來,不吃不喝,面色卻全然沒變。好似隻剩個殼子,魂卻沒了。”
“師父怎麼說?”
“怪就怪在連師父也看不出一二。但師父似乎并不驚訝,摸了摸小桂的脈,仿佛早就料到有這一變數,隻說讓人定期喂他些食物和水,剩下的不用管,等到了合适時機,自然會醒過來。”
“什麼是合适時機?”孟玺皺眉道。
“這我不知,我此次來替然玉尋藥,師父囑咐此行我若遇到你,就将此事講給你聽,我再問,師父就不肯告訴我了。”
孟方瓊臉上帶了點意外:“師弟全然不知?”
“不知。”孟玺很快回答,“為什麼師父特意讓你告訴我?這事和我有什麼聯系?合适時機……到底是什麼?”
—
夜半。那一輪詭異的明月再次升至江城上空,似乎預示着令人不安的事正在發酵。
朱安隔着窗望着那輪明月,轉身拉開椅子坐在洛池忻對面,“說來奇怪,這屍病平均下來每隔一周便有一遭,如今我們一來,反倒是沒動靜了,這東西也欺軟怕硬嗎?”
洛池忻翻開頁卷軸,看都沒看他:“你該走了。”
“哪有你這麼催人的道理?”朱安嗤了聲,“我偏不走。”
“那你想怎麼辦呢?”洛池忻放下卷軸,落在桌面上哐當一聲,“我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别再來糾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