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相對,靜默無言,唯有江畔風聲簌簌吹動。
良久,孟方瓊先笑着開了口:“師叔,許久不見了。”
孟硯青神色淡淡,沉聲道:“是挺久不見了。”
他的目光在那一對師兄弟身上掃了一圈,年長的那個身量略微高些,一身清緻雅淡的氣質格外出挑,看師弟的眼神很溫柔。兩人離得很近,孟方瓊站在孟玺斜前方,替他擋着些風。
孟硯青神色漸漸冷下來,不善的目光最後落到孟玺身上。
孟玺被孟方瓊擋着一半,眼睛沒分一點目光在他身上,反而有些訝異地盯着孟方瓊的背影,像是男孩崇拜自己的兄長。
真是……感情頗好的一對小兄弟。
哦,不對,孟玺心悅他這位大師兄十多年,這是得償所願了不成。
墨硯劍被孟硯青握得咔嚓一聲,他神色不變,自嘲般笑了一聲,冷聲道:“孟玺,你回不回去。”
“小玺要回去?”孟方瓊目光閃爍,笑着問:“師兄在這裡也有落腳的地方,要不要和師兄回去?畢竟……師兄很久沒見你了。”
他說這話時目光灼灼,似乎帶着一種隐晦的急迫,這和之前他見到的孟方瓊有些微妙的不同,孟玺一時難以理解,呆愣地看着孟方瓊。
孟方瓊不是厭惡他厭惡得很嗎,說起來,孟玺在宗門受人欺淩,做飯、打掃糞便,做這些粗事也是拜他所賜。
他對糾纏孟硯青的事沒什麼記憶,但據同門弟子說,孟方瓊一個見誰都帶幾分笑的人,唯獨見了孟玺拉下臉,隻要孟玺出現的地方他一律稱有事不去,被孟玺碰過的衣物、物品,都被一把火燒了去,孟玺給他做的食物他全都喂狗。
前段時間在栾城時,孟方瓊對他态度也很一般,不侮辱他但也不搭理他,大部分時間都将他當成一個透明人。
這是……轉性了?
孟玺琢磨着孟方瓊,多看了幾眼他的背影,這眼神落在孟硯青眼裡就是有罪了,他臉部線條繃得很緊,對着孟玺道:“好,那你不必回去了。”
說罷轉身離去,沒再給孟玺一個眼神。
有什麼病不成?孟玺險些氣笑,明明是他孟硯青和女子糾纏不清,對他愛答不理,如今他不過是和師兄偶遇,就一副被辜負的模樣。
孟玺一直注視着孟硯青離開的身影,沒看見孟方瓊一直望着他的側臉,表情有些複雜。
“走嗎?和師兄回住所?”
“走吧。”孟玺說,這孟方瓊今日也太奇怪了,對他和顔悅色的,和在宗門初見時簡直兩個模樣了。
路上孟玺一直琢磨着孟硯青的事,兩人一時陷入沉默,孟方瓊忽然輕笑了一聲,孟玺看向他。
“你變了很多。”孟方瓊說。
當然變了,就殼子沒變,裡面的魂兒都換了。不過孟玺還是說:“年紀小不懂事,現在長大了些,可能落在師兄眼裡就是變了很多。”
孟方瓊看着他的神色複雜,良久狀似無意道:“從前你黏人的很,如今不知是怎麼了,倒是與師兄疏遠了。”
他停下腳步:“是師兄拒絕時讓你心傷了嗎?”
這話題……孟玺沉默許久,對孟方瓊道:“師兄,還是聊點别的吧。”
“好。”孟方瓊答道。
他和孟方瓊一點也不熟,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話題:“小師弟近來如何?”
誰知孟方瓊道:“不太好。”
“什麼?”
孟方瓊如實答道:“然玉曾被妖獸所傷,傷了筋脈,多年來一直算是穩定,前些日子不知為何,更嚴重了些,刻骨□□入體,神志不清好些天,醒過來忘記了不少事。”
孟玺驟然想起,孟然玉确實身體不好,門内長老師兄都為了費了不少心思,孟方瓊更要常去禁區采藥,給孟然玉熬。
“那師兄此次來是……?”
“江城附近有一山,懸崖下長有火靈草,能緩解師弟體内□□。”
“原來如此。”
“但其實……罷了。”孟方瓊側目看向孟玺。
孟玺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什麼?”
孟方瓊避開孟玺的眼神,“無事。”他說這話時聲音很輕,說完就徑直朝前走去,沒看孟玺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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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紅兒半夜如廁,回來的路上迷迷瞪瞪看見孟硯青,一下子睜大了杏眼,看看他身後,什麼人都沒有,更加驚訝道:“劍尊?孟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