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司機,也不過隻是這個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隻是由于他不配合且接觸了陰間的存在,陰氣侵蝕,最終才落了個精神失常的下場。
其實到這裡也就可以了。
但他在醫院對許均安所說的那些語無倫次的話,卻透露出了這個計劃有被洩露的風險。出于謹慎,隻好讓他先“回”地府。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應符桑就這麼一會出神的工夫,殿外又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騷亂。
等的人沒來,這下倒是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坐直身體,視線向下一掃就和已經闖進來的那人對視上。
四百年過去了,這小鬼的眼神居然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
都不用想,為的肯定也還是同一個人。
剛要開口,殿外守衛的聲音和打鬥聲徹底消失,緊接着又一前一後進來了兩個人。
應符桑蹙眉望去,這下懸着的心總算是死了。
來的那兩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下屬黑烏苌和白巫嘗。
“……汝等意欲何為?”
這三個人來勢洶洶地站在一塊,大有一種逼宮的架勢。
謝居霧大概是主謀,他上前一步,雖然雙眼猩紅看起來精神狀态很不穩定,但嗓音倒是平和,聽起來很冷靜。
“他在哪?”
應符桑在頃刻間便動用權限調閱了生死簿,因此也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你要找的人已魂飛魄散,并不在地府。”
應符桑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心下也有些驚訝:就這麼一會的工夫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讓他回來。”
應符桑:?
謝居霧這話就好像是許均安出去玩了,然後讓他幫忙打個電話叫對方趕緊回來吃飯。
這時,他那好繼承人黑烏苌突然開口添了把火:“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應符桑:??
他又将視線移向在場的第三個人也就是白巫嘗,對方作為不久前的新知情者,對現在這個情況應該也得說兩句吧。
“您要不就用一下時間回溯吧。”
實習生白巫嘗在對頂頭上司說完這句話後不僅不怯場,表情還很認真,語氣堅定。
很顯然,這三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暗通款曲了。
應符桑剛要開口,一團黑影忽然也從殿外閃電般竄了進來。
面對兩任主人,烏雲猛地一個急刹車,最後化身端水大師——在白巫嘗面前坐下。
應符桑:……
哦,暗通款曲的是四位。
這件事過去很久之後,應符桑還是會經常複盤,思考這四位到底是怎麼串通到一塊去的。
直到某天他才終于頓悟。
原來是因為他一直沒看出他這繼承人對那實習生的小心思。當初向他提出這個計劃其實目的就是為了保白巫嘗,這樣不僅将白巫嘗的責任輕飄飄揭了過去,甚至還相當于給他派了新的活。
間諜黑貓第一個反水後就給謝居霧抖了不少黑烏苌的事。而謝居霧竟然就這麼輕松分析出了他對白巫嘗的心思,然後進一步和對方聯絡上,甚至用這個軟肋威脅式合作。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的應符桑還是一個莫名其妙被捅四刀的狀态。
其他人倒無所謂,關鍵的是繼承人的态度,萬一他一個不順心也辭職跑了,應符桑真的會發瘋。
于是應符桑又移動視線,明顯看出對方也是默認的意思。
行行行。
好好好。
也不是不行。
能提前下崗,好事啊!
更何況這件事确實是他這邊失信,補救一下也有助于挽回地府聲譽。
走之前最後再做件好事吧。
很快就把自己給說服了的應符桑長歎一口氣,站起身道:“我可以施行時間回溯。”
“施行後人間的時間會回退到許均安出車禍前。同時,為了維護生死之序,亂七八糟的命簿我也會幫你們重新修改。”
“至于剩下無數人可能會出現偏差的命格,就需要黑烏苌你來修改了。”
呵呵,等着收拾爛攤子吧繼承人。
白巫嘗大驚,黑烏苌倒是面不改色。
“不過,這個能力風險過大,可能會出現的意外我也沒法估測。”
謝居霧卻隻是蹙眉追問:“确定能讓他回來麼?”
“這倒是可以确定,我說的意外是類似于他可能會完全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隻有他一個人會保留這些記憶,而在許均安眼裡,他們隻是十年沒見的甚至稱不上死對頭的陌生人而已。
然而謝居霧聽完卻舒展了眉眼,淡淡道:“隻要他能活着就夠了。”
真是和四百年前相似的答案呢。
人類的情感還真是難懂。
眼看衆人都沒意見,應符桑也不再浪費時間。
他伸出手,一簇幽蘭火焰驟然自他的掌心升起。
應符桑閉眼快速念了一串咒語,那簇火焰也散發出越來越刺眼的光,緊接着,就連地府的空間都産生了幾絲波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歸于沉寂。
應符桑重新睜眼,看着空無一人的大殿自言自語道:
“這回終于能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