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許均安雙眸微微睜大。
謝居霧知道的東西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多得多。
對方收回視線,語調輕松地說:“烏雲,恐怕也得托付給你了。”
等等,現在這宛如托孤的話又是怎麼回事?
時間大概快到零點,窗外煙花疊代的頻率越來越快,混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新春的熱鬧氛圍也愈發濃烈。
遠處某個廣場似乎也開啟了最後的倒計時,群衆的呼喊聲竟然能傳到這邊。
【五!】
“可惜,婚禮還沒辦。”
這些話落到許均安的耳朵裡怎麼聽都古怪。
就好像冥冥中有某種預感,他下意識伸手拉住了謝居霧的手腕。
不對。
雖說他死後對溫度的感知就有所下降,但謝居霧的皮膚溫度什麼時候降低到這個程度了?
【四!】
謝居霧沒抽出手,隻斂眸繼續自顧自道:“還有,一定不要給我燒紙。”
什麼燒紙?
【三!】
“的确,每年生日我都會許同一個願望,但高二那年,我出于貪心多許了一個,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最後兩個願望才都沒有實現。”
【二!】
“雖然早就知道你的回答,但我還是想說——”
所有煙花似乎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窗外隻剩下不變的沉默的漆黑的夜幕。
謝居霧看着許均安的眼睛,這一眼似乎很平靜,又似乎能勝過千言萬語。
“我愛你。”
【一!】
許均安瞳孔驟然縮緊!
這一刹那,他久違地感受到了當初在搶救室門口所感受到的,某種羁絆走到盡頭然後斷開的感覺。
緊接着,這間屋子的牆壁、地面、所有角落裡用血畫的符咒同時迸發出堪稱刺眼的光,紅光和窗外再次升騰起的煙花交織在一起,許均安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歸于沉寂。
謝居霧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面無血色,全部生氣似乎都随着剛剛的紅光一起褪去。
“……謝居霧?”他顫聲道。
已經過了十二點,明明應該變回鬼魂的許均安卻還能碰到謝居霧。
他伸出手,想去探謝居霧的脈搏。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雨所替代,雨絲刮進窗内,恰好有幾滴打在了許均安的臉上。
好像是雨,又好像不是。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桌上的那本古書突然掉到地上,緊接着被風吹開幾頁。
“換、命、符?”
許均安伸出的手懸停在空中,極輕地念出了書上的文字。
就在這時,一隻手像羽毛般撫過他的臉頰,“别哭。”
許均安猛地看過去,這才發現謝居霧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直了身體,已然醒了過來。
就像攥緊的心髒忽然被松開,宛如溺水的人最後抓住了浮木。
許均安很難形容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
沒等他說話,謝居霧的手又移向他的眉心,輕點,然後無奈地笑了下。
等等……
沒機會思考,下一秒,許均安的魂魄似乎抽離了這具不能算身體的軀殼,接着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着往某個方向去。
這古怪的過程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又重新站定。
而這個地方正是——
荊雲山。
許均安果然又變回了魂魄狀态。
天空飄落的雨絲在頃刻間發生變幻,随着第一聲雷鳴降下,天氣又變成了那熟悉的、他最讨厭的暴雨。
沒有猶豫,許均安憑着記憶一刻不停地往半山腰的木牌收集處奔去。
這次沒有任何阻攔,他終是順利抵達。
僅僅按照年份分類的木牌,大小也都相同,許均安也隻能如同大海撈針般一個個地找。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
謝居霧……
謝居霧……
無數人的心願在這一刻似乎變成了一張龐大的網,網格間的空隙不算小,卻也很難穿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均安終于找到了當年謝居霧挂的那枚木牌。
就好像是要打開潘多拉的魔盒,他也不免猶豫了幾秒。
但最終還是将其拿起。
正面和所有木牌一樣,隻寫了姓名。
而背面的内容是——
天空中一道閃電劈下,在這瞬間迸發出的光芒恰好照在他的手上。
【許均安要一直好好活着。】
看到這行字的瞬間,有個極為強烈的念頭從許均安的靈魂深處冒出:
這就是謝居霧對他最深的執念。
不對。
這怎麼可能?
當初他從白巫嘗那得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既然生死之序不能被違背,那麼……
這個執念從最一開始就不可能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