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隻響了一聲,對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接通:“如果你找我是為了談錢的問題,那我告訴你……”
看看他這耀武揚威的樣子,也不覺得惡心。特瑞特擰緊了眉頭,明白不能争辯但也不願聽麥克廢話:“行了吧,你會不知道我打電話來為了什麼?記者會,幾點,在哪裡,我去。”
“這才是聽話的好孩子。打車費我報銷。記得叫輛好點的車,别丢了特拉維斯的面子。”
***
記者會在下午五點召開。
用麥克的話說,記者會得以順利召開,歸功于他的先見之明。記者會上的緻歉通稿是公關部趕工的标準用語,沒有大功也不會有大錯。能入場的記者和報社媒體也都是精挑細選過的,沒人希望在道歉的場合得來些咄咄逼人的不利問題。
但特拉維斯這一天注定事與願違。
麥克和特瑞特先後為口不擇言道歉,并指明那隻是一時激動的選詞問題,互相威脅的成分遠大于将言辭付出行動。一個不應景的響亮聲音在空曠而安靜的會場裡讓每個人都聽得那麼清楚——“是這樣嗎?”那個挂着太陽時報胸牌的記者大聲發問,“這和我報了解到的事實完全相反。”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會場裡的寬投影屏脫離了特拉維斯技術團隊的掌控,開始播放這位記者收集到的證據。首先是特瑞特之母利馬爾女士被家暴的證據,家暴不僅限于麥克本人時常的拳打腳踢,還有麥克妻子帶領兒女在大冬天給利馬爾潑雪水、并讓她在零下的室外罰站的相片,利馬爾女士本人的口述回憶……這種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暴力,甚至在利馬爾女士遠走後都沒有消停。不管她躲到何方,麥克總有本事查到她的所在、她的手機号,用紙質信件、電郵和短信對她言語侮辱。
“本報認為,麥克偏斜的道德觀和扭曲的品格,在特瑞特的人格樹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特瑞特長久地、變/态地、企圖以上帝與愛之名騷擾一名女性的消息記錄被整段整段得放出。記者會現場也有不少女性記者,這是讓女性們看得惡寒恨不能逃離現場的文字,對于一個價值觀正常的男性而言,也同樣不可理喻。
可特瑞特卻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還和記者辯駁:“這是我表達愛意的方式,連對方都接受良好,關你什麼事?倒是你非法獲取我的私人通信,我警告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你所謂的’表達愛意’難道也包括在試圖聯系不成後,企圖收買黑客定位人家的線下位置、上門拜訪嗎?”
記者的這句诘問激起滿屋此起彼伏的“天哪”的驚呼。從言語騷擾到試圖跟蹤,這不再是單純的人品和道德的敗壞,這是犯罪!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特拉維斯公關部,組織保安将麥克父子立時護送出會場,強行中斷了記者會。但記者的通稿早已雪花片般鋪滿網絡。
特拉維斯工業的董事們也打破沉默,發出公告宣布董事局經全院表決通過罷免麥克·特拉維斯的董事、CEO等一衆職務,宣布特拉維斯工業及子公司絕不錄用麥克和特瑞特本人,任何涉嫌暴力的特拉維斯家族成員,若經查屬實,若在特拉維斯工業及子公司任職,将予以即刻開除,若未任職,則終身不錄用。
這份強硬通稿的出具,才勉強平息民憤。但事情顯然離完結甚遠。
麥克和特瑞特被一度屬于麥克本人的保安隊一路押送回了他的私宅。
保安走後,麥克和特瑞特又大打出手,一個指責對方做事不慎留下把柄被人拿捏,一個說另一個瘋瘋癫癫不成體統。麥克發起瘋來的樣子,特瑞特其實沒有真正見過,但他的夫人很清楚,所以在保安離開後不久,她也偷偷摸摸地溜了。據她後來與人說,那間房子就像是戰争現場,鍋碗瓢盆、花瓶、畫具……所有你能想到的陳設都被那對父子當作武器,互相投擲。
沒有人知道這場“戰局”持續了多久,但直到入夜,出門倒垃圾、拿外賣、或夜跑的鄰居,都能聽到那間房子裡傳來的清脆響聲。
***
人們再次聽聞特拉維斯父子的消息,是在次日清晨,打掃的女仆發現父子二人躺在滿地狼藉的客廳裡一動不動,吓得報了警。
後經警方證實,特拉維斯父子的鬧劇以特瑞特殺父後自殺收場。父子二人的死因均是“吞食過量金屬”。這是新聞媒體所報道的全部内容,和公衆眼中的結案。
但在警方和其他相關管理局的内部,這件案子遠沒有這樣簡單。因為特瑞特父子吞食的過量金屬,經查為稀缺且嚴格管控的艾爾曼合金。合金的購買渠道、運輸承包、儲藏知識等等,都是被密切調查的重大問題。
而就特拉維斯工業而言,這場因特拉維斯父子而起的一波三折,也在這對惡貫滿盈的父子身亡後平息。這對公司反倒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