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如乖寶寶一般的熟睡模樣,阿阮不禁莞爾,伸手替他将被子拉蓋了一下,也就是這時,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這才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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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宸,哀家聽說你近來日日宿在承梧宮,夫妻和順雖好,可也要懂得節制,不可過分放縱……”
“好了,兒臣知道了。”鐘景宸臉上一熱。
一大早到紫坤宮中來請安,迎頭便先得了一番提點。這宮中果然是藏不住事情的,就連夫妻間的床笫之事也是。
鐘景宸暗自無奈搖頭。
有過分嗎?有放縱麼?他心中不以為意道。
“皇帝這樣年輕,正是精力大好之時,何不給後宮多添幾個人?也好多多綿延子嗣,省得你日日圍着阿阮轉。”蕭雪菡道。
自鐘濯含之亂平定後,她便妝點不多了,身上服飾也多以素簡淡雅為主。
“哎呀母後——這話都說過多少遍了?朕說了,終此一生有阿阮便是最好,再不需要其他女人。”他頗不耐煩道。
“哪有帝王隻一個女人的?”蕭雪菡道,“就是你母後我——當初也不過是你父皇諸多嫔妃中的一個罷了。”
“母後身為女子,竟也不介意自己的夫君有其他女人的麼?”鐘景宸道。
蕭雪菡愣住,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母後當然介意,母後當然也想你父皇隻愛我一個人。可你父皇是帝王……”她的眼神黯然下來,“綿延皇嗣是皇帝的職責,又如何去要求他隻有我一個女人?”
“就算要綿延皇嗣,也有阿阮便夠了。”
“你與阿阮都成婚多久了?”蕭雪菡反問道,“高宗皇帝與先皇本就子嗣稀薄,到你這裡可要興旺繁榮才是。”
“那兒臣便與阿阮多生幾個不就好了。”他揚揚眉道。
蕭雪菡搖搖頭,不再去與他計較。這孩子,在這倔處與他父親簡直一模一樣——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了母後,兒臣今日來是有一事要與母後商議。”
“什麼事?”
“兒臣想給韓夫人和公主追封。”
“什麼?”蕭雪菡聽了立馬就變了顔色,“你要給韓氏追封?”
“不錯,韓夫人兩次皆是因受牽連而獲罪……”
“不,不用再說了。哀家是不會同意的。”蕭雪菡背過身去。
“為什麼?”鐘景宸不解,“難道就因為她曾經是皇後,在母後之上?”
蕭雪菡聽他這麼說,一下轉過身來,道:“景宸呀——你怎麼能這麼說母後?”
她踱步到他面前,“為什麼你應該最清楚吧?他們都是心懷不安分之人,這謀反叛亂的教訓你難道還沒受夠麼?為着這些謀逆之人,我們受了多少苦?”
“可是……”
“不用再說了,哀家的意思也是你皇祖母的意思。”蕭雪菡冷冷道,“再說了,當初為着你,同意讓她從獄中出來,好吃好喝休養着,已經是哀家最大的讓步,已經違背了你皇祖母的意思。”
他想起了當初,不管他和鐘毓怎麼勸說求情,太皇太後到底沒有同意将韓氏放出來,再者……他又想到了阿阮的父親。
“那……公主呢?她和親本就有功于國,犯了錯行也是因受了奸人蠱惑之故,并非有意謀反……何況要不是公主即時悔悟,都戎斷不會退兵。”鐘景宸道。
他自小和鐘毓的相處甚至比和蕭雪菡在一起的還多,血脈情親到底難割。她當初去和親,也是為了他。而且就算沒有公主,鐘濯含大抵也會去聯合都戎助力。
最重要的……鐘毓是鐘澄钰的血脈之一。
蕭雪菡沒有再說話。鐘景宸知道,她這應該是已經同意了,也是念在他隻有這一個血脈相連的姐姐。
“近來天氣炎熱,母後可想到怡雅園去避暑?聽說那兒的荷花眼下開得正好呢。”
“你要到怡雅園去嗎?”蕭雪菡聽他這麼說便擡頭問道。
“朕同阿阮要去幾日,便問問母後可要一起去。”
“啊……這樣啊。”蕭雪菡道,“那我便不去了,天熱,哀家上了年紀了,每日懶懶的也不想動彈,你們去吧。”
鐘景宸不禁嗤笑。
“怎麼?”蕭雪菡擡眸看向他,她甚少見他在她面前如這般自然地笑出聲。
“我是笑母後,明明還這樣年輕,便也說自己上了年紀。”
蕭雪菡垂眸一笑。的确,如今她也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隻不過喪夫獨居宮中這若許年,倒讓她真有了一種年華逝去、青春凋零之感。
先前還有……
——她腦中一時想到了那個人。
可是現在……
她馬上打消了腦中突然浮現的這些念頭。在鐘景宸面前,關于那個人的,哪怕隻是腦海中的一點點想法、一絲絲畫面,她也不敢有。
“怎麼了?”鐘景宸察覺到她的變化。
“唔?”蕭雪菡馬上反應過來,“沒什麼,隻是感慨罷了。”
鐘景宸也不再問,留在在紫坤宮用了早膳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