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雨之魔神的領地回來之後,阻窮就不怎麼說話了,夢之魔神隻以為是符箓的副作用,也并不在意,她對自己的作品相當滿意。
雖然每次啟用都需要耗費諸多的神力,但考慮自己深居這夢之國宮殿,魔神戰鬥的能量根本就波及不到這裡。
這唯一的缺點也就算不上什麼缺點了。
而為了讓阻窮這把兵器更快地成長,為她捕獲更多更甜美的夢境,夢之魔神把自己的戰鬥知識一股腦地塞進阻窮腦子裡,然後将阻窮投入到無窮的夢魇煉獄中不斷磨練,直到将所有的戰鬥技巧融會貫通。
而後又命令其與領地附近的諸多魔獸對戰,其中不乏有能力不凡的兇獸大妖。
在一次又一次險死還生的戰鬥中,阻窮的潛力被一點點激發,實力也随之越來越強,幾乎已經觸摸到魔神法則的邊界了。
終于在第三年,夢之魔神操控之下的阻窮找到雨之魔神的老巢,将其頭顱斬下,徹底将阻窮打造成一具可以與魔神相抗衡的人形兵器。
而後,夢之魔神向外征伐擴張的腳步便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五年的時間,她便借着阻窮将領土從原來的一個小村莊擴張到一個十分廣闊的城池。
南至層岩,北到南天門,西達香醉坡,東至天遒谷,都是夢之魔神的地盤。
而阻窮人形兵器的兇名也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戰争中漸漸傳揚出去,稍微弱小一點的魔神遇到了都要避其鋒芒。
為了保護自己的大本營,夢之魔神又命令那些戰敗魔神庇護的人類在領地四周建造城池拱衛中央,并且要求他們在每年的第十月為夢之國獻上最甜蜜的美夢。
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人許多事,也足以讓阻窮從一個小豆芽漸漸長成少年的模樣。
黑色的頭發稍微長長了一些,俊秀的面容也脫去少年的稚氣,唯有那金色的瞳孔被覆蓋上一層久久不曾消退的陰霾。
或許是阻窮表現的過于服從讓她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掌控了這具人形兵器,又或許是覺得不值得花費太多神力在精細控制阻窮身上,随着時間的推移,夢之魔神逐漸放松了對阻窮的變态掌控,不再時時刻刻控制着他的一舉一動。
然而對阻窮來說,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對無辜者的殺戮已經消磨了他對未來的所有期待,心死的那一刻,靈魂也跟着死去,他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隻剩一具不知何時才會停下來的身體。
——一切都回不去了。
又一場征伐之後,阻窮拖着疲累的身體回到城池。
城池的外圍,敗亡魔神的子民混居在一起,即使在夢之魔神的高壓之下,人們在依然發展起了較為繁華的商業。
隻是他的身影剛一出現在街上,沸騰的人潮忽然就禁了聲,人們看着他就好像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立刻跑開躲得遠遠的。
對他們來說,自己也許是比洪水猛獸更要可怕的存在。
阻窮心中自嘲,空無一人的鬧市中,他沉默地前進,然而太過靈敏的聽覺總是讓他不經意間聽到人們私底下的言語。
“他是誰啊?這麼大來頭,連頭兒都要避他三分。”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被那個殺神聽到了,我們的小命就不保了,聽說那家夥可是會剖心吃人的。”
問問題的人一時間被吓得失了聲,很快又有人疑惑問道:
“什麼殺神,他不是夢之魔神的眷屬嗎?”
“什麼眷屬呀,他不過是夢之魔神的一條狗,明明擁有着堪比魔神的實力,偏偏甘願匍匐在夢之魔神的腳下為虎作伥,可憐我們的神明,那樣仁慈的存在,也被這家夥斬殺。”
有人對他恨之入骨,或許他的某位同族也曾死在阻窮的槍下。
衆人一時沉默,來到這裡的人,誰不是跟夢之魔神有着各種各樣的仇恨呢?
隻是迫于她強大的實力,他們才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在這裡苟活。
“說真的,這裡太恐怖了,每天都有人被選中送進夢之國再也出不來,我們要不找個機會逃吧?”
“逃?能逃到哪裡去,庇護我們的神死了,我們這些人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去歸離原!”
聽到熟悉的名字,阻窮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原本分毫不錯的步伐不知不覺亂了幾步。
“聽說歸離原的塵之魔神和岩之魔神都是十分寬厚仁和的魔神,對人類十分友好,而且那岩之魔神實力強大,據說在以前還曾削去過夢之魔神的一臂,有他的庇護,我們的日子一定會比現在好過很多。”
“真的?”
“真的!”
說話的人看着阻窮的背影,他前進的方向,正是夢之魔神的居所。
他喃喃道:“至少比現在好,那個人就是個冷酷無情的怪物,再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遲早都會成為那個夢之國的養料。”
......
話語漸漸随風而散,再多地阻窮也無心在聽,隻是許久未曾提過的名字到底還是在他心底掀起一絲漣漪。
他順着高高的山崗來到矗立在半山腰處——夢之國的中央大殿。
随着夢之國度的擴張,夢之魔神的大殿也修建得越來越高大,遠遠望過去仿佛要穿破雲霄。
為了保護她的那些沉醉在夢中的子民,這裡不僅布置了許多捕夢網,還派了許多被控制的魔物前來鎮守。
自阻窮的成功案例出來之後,夢之魔神對符箓的研究越來越熱情,甚至到了一種瘋魔的地步,凡是從她手下活下來的,都無一不是被迫交出了自己的真名。
阻窮一直覺得夢之魔神對她的子民太過偏執,甯願像這樣廢物一樣養着他們,為它們編織美好但虛幻的夢境,卻始終不曾給予他們升起面對現實的勇氣。
昏暗陰沉的大殿裡,夢之魔神坐在高座之上閉眼冥思,阻窮走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身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少年身影。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坐在地上,身上滿是戰鬥過後的傷痕,手腳都被鐐铐鎖在旁邊的椅子上面。
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又是一個無辜被他牽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