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路遙遙,自炎炎午後到月上枝頭,船屋裡吃飽覺得無聊的周盈早早睡了過去,元翡則是坐在身邊抱劍小憩。
謝和玉坐船頭,手下刻着已見雛形的木簪,目光卻時不時輕飄飄的落在船尾的船夫身上,此刻船行過重山,天明前應能至最近坐商船渡海的港口。
倘若這位船夫當真隻肯作船夫。
行船至山崖下,兩岸隻見峭壁,謝和玉支腮閉目,船上一片靜谧裡,搖槳的船夫朝着周盈身旁的箱籠伸出了手——
“都說了是蒙難尋親,怎麼還不信要搜看财物呢?”謝和玉的聲音冷不丁在船夫身後響起。
下一秒,入水一聲撲通,謝和玉在船尾翹腿坐下,月色裡,她看着船夫在水中滿面驚恐,手下一拍,内力驅動船前行。
謝和玉朗聲道:“謝謝您的船,再會!”
此刻已經睜眼了的周盈睡眼惺忪趴上謝和玉肩頭,打了個哈欠道:“壞人走了嗎,這個船上的床好不舒服,什麼時候靠岸呀?”
謝和玉拍了拍肩上困倦的小腦袋,心情頗好道:“你再眯一會兒,快靠岸了。”
但此時,元翡默默出聲:“可能到不了了。”
謝和玉不解,回眸去看,但下一秒她便瞪大了眼睛,隻見元翡站在船屋正中,而她身邊,有個往裡冒水的小口。
但下一秒,水中船夫一刀,小口瞬間撕裂成大口。
謝和玉目瞪口呆,沒忍住罵了聲髒話,旋即快步上前拔了元翡的劍隔着大口往水中一刺,斥道:“你們先帶着東西去船頭!”
而此刻,水中的船夫猛然躍出,謝和玉仰頭避開刀鋒,毫不猶豫一腳直踹船夫心窩,将他踹進了水裡。
還沒睡醒的周盈滿臉茫然站在船頭問:“啊,接下來的路要遊過去嗎?”
元翡則是四下遠眺,而她正好發現了遠處一艘燈火通明的商船,旋即毫不猶豫掏出身上的信煙引燃。
随着一聲煙花炸響,謝和玉解決了難纏的船夫,而遠處航行的商船也慢下了速度,直到小船的尖頭碰上商船船身時,離沉沒也沒有多久了。
此刻,船上有人伸手,朗聲道:“抓住我!”
元翡托着周盈上船,随後自己也被拉了上去,而謝和玉足尖一點,在小船沉沒前,躍上了商船。
方才伸手的女子朝着元翡與周盈颔首道:“元護衛,大小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嚯,竟是飛雪山莊的商船,這兜兜轉轉竟又是回到了家門口。
周盈被這一聲大小姐徹底叫醒了,迅速在船上梭巡起熟悉的人影,但好在似乎這真的隻是一艘普通運送貨物的商船。
元翡道:“我們奉莊主之命護送飛雪花至藥王谷,隻是返程途中不太平,你們在下一個渡口将我們放下即可。”
商船上的弟子通常航行四方,所以山莊内的消息不太靈通,見了元翡與周盈也沒多問,隻是貼心為她們整理出的屋子休息,至于謝和玉也被視作了随行的暗衛。
周盈原本還有些擔心,但見為首的弟子這般,膽子便大了些,詢問道:“你們此行目的地是何處?”
弟子知無不言,答道:“此行是要講商行的物品送至江東。”
巧了,目的地一緻。
周盈眼咕噜一轉,笑眯眯道:“哎,我想起來小姨與我說送完東西以後不着急回去,讓我替她去江東分行巡視,那此行我便同你們一道吧?”
大小姐巡視分行?
那弟子面露疑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哪怕消息再不靈通,她們也知道自家這位大小姐的頑劣脾性,但大小姐今年便要及笄,莊主要她開始接手山莊事務也不無可能。
想着,弟子的目光看向元翡,似乎想向她求證,畢竟元護衛可靠,定不會與大小姐一起胡鬧。
這回真的是與周盈“狼狽為奸”的元翡有些不自在,但頂着幾重視線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于是那名弟子雖然也有疑惑,但總歸是沒有深究。
商船上都是飛雪山莊的人,若真的隻是去江東分行,在無數暗樁的保護下定不會出什麼差錯。
她們說話間,謝和玉的目光掃過漆黑的水面,良久,似有所感,她擡起鬥笠,目光也随之往上。
但她隻來得及看見一扇關起的窗子,與一閃而過白皙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