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已經派人過去了,”在她即将結束通話前遲妍阻止道,“你先過來。”
“過來哪裡?”遲弈一愣,現在還有什麼比遲衍更要緊的事嗎。
遲妍說:“醫院第一時間就給媽媽打了電話,那邊手術都做完了,有明井然陪床,你過去也幫不上忙。你現在回老宅一趟。”
遲弈左右為難,那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醫院啊。
遲妍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遲衍現在是沒事了,但這件事以後說不定會折騰死她。我們家不是你對她最上心嗎,以後還得你勸她,所以,你現在務必要過來一趟。”
遲弈右眼皮突突跳了兩下,“是……什麼事?”
遲妍語氣淡淡的:“車禍的事,我找媽媽徹底問清楚了。”
胸腔引流管放置術和左肺修補術不算複雜,六小時後麻藥散去,遲衍像一覺睡醒般睜開了雙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井然。
她背對着晨光,像是不眠不休地坐了一宿,清麗的面容因為擔憂而略顯憔悴。
看到她睜眼,幾乎頓時就要哭出來。
遲衍舌頭發麻一時說不出話來,感受到明井然一直握着她的手,便輕輕勾了勾她的指尖。
意思是「放心」。
明井然嘴唇輕顫,也不說話,隻改為十指緊握住她的右手。
“那個人怎麼樣了,他是怎麼回事?”遲衍問。
“你怎麼不先關心你自己怎麼樣了?說不定以後要躺在病床上過一輩子呢,”明井然一開口聲音就發顫,明明嚴肅地闆着臉,眼角卻流下來兩串淚珠子,“為什麼要幫我擋刀,那個人是沖着我來的,對不起……”
說到越後她聲音越弱,最後止不住地嗚嗚抽噎起來。
遲衍想幫她擦擦眼淚,卻發現手還擡不起來,隻能強顔歡笑安慰道:“你沒事就好。”
“我也沒事。”她又乖巧讨好地補充道。
明井然自己揩了淚擤了鼻涕,說:“派出所已經立案,他被拘留了,現在正在調查中。不過我大緻猜得到他的動機……對不起……他是我以前認識的人。”
“為什麼要你來跟我說對不起?”遲衍苦笑,“這事不怪你。”
“因為我跟他以前有些過節……”明井然嗫嚅着說不出口。
“可以不用告訴我的,”遲衍對她永遠都是最寬容的,“你不想說我就不聽。”
明井然低着頭用力掐着指尖,像是一種自我懲罰。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和你的以前,”遲衍輕輕分開了她自殘的雙手,再次和她十指相扣,“比我們第一次在飯店裡重逢還要更早的以前。”
“告訴我好嗎?”
死裡逃生後,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她隻想聽真話。
雖然像是趁火打劫,但她覺得她現在獲得了聽真話的權利。
明井然漆黑的瞳孔像跳動的火焰般震顫着,良久說不出話來。
遲衍耐心地等着她開口。
許久之後,明井然不像是思考後,而是突然回過神般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在二中的南校門後,有一條死胡同。”
……
遲弈在今晚第二次受到雷劈般的驚吓。
“是的,咱們還有一個妹妹。”遲妍到停車場來接遲弈,在路上簡短向她說明了情況,以避免她在新妹妹面前露出一臉傻像。
“而且媽媽還對她像親生女兒一樣,這麼多年都隻把她帶在身邊,還不讓我們知道。”
這個奇怪的說法卻被遲弈立刻理解了,因為這麼多年來,遲甯千對她們完全就不像是對待親生女兒。
遲妍瞥了一眼滿臉受傷的遲弈,心裡很早就清楚,如果不是從小缺失母愛,遲弈又怎麼會對她這個長姐生出畸形的愛戀。
遲家老宅面積大,可遲弈心急走太快,遲妍沒來得及向她解釋完全,兩人就進了家門。
算了,讓她自己親眼看吧。
遲妍推開會客廳的大門,廳内,金絲楠木的整木根雕茶台前坐了一對親密依偎的母女。
遲弈差點驚詫得叫出來,明井然?!
她怎麼在這兒,她不是該在醫院陪着遲衍嗎?不對,她就是她們的妹妹,那她和遲衍豈不是……?!
坐在遲甯千身邊的女孩見她們進來便恭敬地站起身來,朝她們微微躬身問好:“遲妍姐。”
接着她轉身看向遲弈,笑道:“遲弈姐,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遲弈瞬間便察覺出她和明井然的異樣。
兩個人隻是長得極像,但周身的氣質很不相同。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要活潑不少,面容也更加青澀。
“我是你的妹妹林熙然,你可以叫我然然。”女孩笑起來兩隻眼睛完成月牙,和明井然更不一樣了。
遲弈簡直一頭霧水,她來這裡不是聽車禍的事嗎,現在怎麼又多出來個妹妹,這個妹妹和車禍又是什麼關系?
林熙然給她斟了杯茶,粲然笑着遞給她。
“謝謝。”遲弈心裡已經接受了這個妹妹七八分,這個妹妹倒是比那個妹妹乖多了。
林熙然貓一樣粘人地粘着遲弈坐下,說:“這件事我想從最最開始的地方講起,也許要解釋很久。”
“沒事兒,你說吧。”遲弈說,隻要不是從女娲造人開始講起就不算長。
林熙然眼睛又彎起來,問:“姐姐你也是在二中念書的吧,那你還記得在二中的南校門後,有一條死胡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