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一虎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見他進去單雲端木蓉玄翦果斷站遠了點。果不其然,不一會裡面就傳出姬一虎高亢的咆哮聲。
“你就是想本少欠你人情!欠到這輩子都還不清!”
白瑤的低笑聲夾雜着姬一虎越發激動的“數落”持續了整整一盞茶的工夫。還是玄翦閃身進去,一個擒拿将聒噪的源頭丢了出去。
姬一虎落在院裡,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老頭!你總偏袒她!”
玄翦從屋裡走出來,指了指院外,“有意見就到外面聊聊。”
姬一虎實力遠不如玄翦,但是氣勢這一塊從來不虛,梗着脖子跟在人家後頭出去了。
端木蓉見單雲不動,便先進白瑤的房間了。
隻見白瑤斜靠着床頭阖眼聽着,嘴角卻微微勾起,似乎在聽外面姬一虎和玄翦過招的聲音。
聽見她的腳步聲,白瑤睜眼,看着端木蓉淡淡的眉眼,笑道:“這些日子有勞蓉姑娘了。”
端木蓉坐在邊上,再次為她診脈,确認方才的聒噪并未影響她的氣血後,眉心的川字也不自覺舒展開了。
但臉上還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你這樣胡來,可曾想過後果?”
白瑤隻是淺笑,端木蓉皺眉,“還不上心!這次若非老天不想收了你這條命,那顆藥根本吊不住你。”
白瑤看着愠怒的端木蓉,笑意更深,“蓉姑娘在擔心我呀?放心,以後不會再這樣胡來了。”她垂下眼睫,婆娑着手中的茶杯。
端木蓉見她還有力氣貧嘴,起身道:“你的身體已經度過危險,但是體内虧空極大,從現在起一年都需仔細修養,不得與人擅鬥。”
目送着她離開,白瑤無聲地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也收了些。
隔着窗子剛好看得到庭院中的槐花樹,明明不到槐花紛飛的時節,這裡的樹卻開滿了淡黃的小花。
遠遠看去花團錦簇、格外可人。
白瑤重傷未愈,因為背後的傷口這幾日都是趴着睡,呼吸不暢總睡一會就要側躺會。
夜裡修養不足,白天就容易犯困,不知不覺她就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着床頭睡了過去。
她是被飯菜的香味勾醒的。
單雲見她醒了,把桌子搬到她床邊,上頭都是清淡又帶肉的菜。她斜倚着床頭,剛伸手筷子就遞到了她手中。
白瑤微微一笑,夾了塊白切雞蘸了橘醬放在口中,“...讓天香閣的夥計做的?”
單雲“嗯”了一聲,将白切雞挪到她面前。
白瑤吃飯一直有個習慣,第一口一定會夾最想吃的,然後吃到夠才換下一道。
這些習慣隻有單雲知道。
白瑤放下筷後,單雲把桌子搬到院子裡,玄翦和姬一虎正好打完回來,“她就吃了幾口。”
姬一虎跟吃永遠不會過不去,打了份飯就自顧自的開始大快朵頤,玄翦看了眼單雲,也去盛飯用膳。
“你不跟他們一起吃麼?”
聽見單雲回來的腳步聲,白瑤阖眼問。
單雲給她把枕頭擺得舒服倚靠,坐到凳子上打量着她的氣色,“吃過了,你知道姬一虎吃飯的德行,跟他一塊,我沒胃口。”
再怎麼說單雲也是狼族首領,就算在漠北沒有衆人服侍用膳的習俗,他也不習慣跟别人一同用飯。
白瑤畢竟重傷堪堪結痂,斜靠着一會就累了,單雲扶她趴下。
感覺到他一直沒離開,白瑤道:“以後不會瞞着你們做危險的事了。”
單雲不做聲。
她知道單雲在怄氣,偷偷睜開一隻眼瞄着他,“...雲大首領别氣了,這次真的做完了結了,以後也不摻和那些麻煩事了,保證。”
單雲輕哼一聲,“衛莊和蓋聶拿了蒼龍七宿,你會不管?”
本以為白瑤聽到衛莊的名字會有些反應,卻不料白瑤隻是靜靜趴着,連呼吸都沒有一絲波動,似乎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單雲以為她不想提,正要起身,身後傳來白瑤的聲音。
“我去了陰陽家禁地。”
單雲瞳孔一縮,有些話呼之欲出卻很快平複下來,“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白瑤看着床頭小聲道:“算是沒受什麼傷,過些日子就好了。”
單雲很容易感受白瑤的心緒,現在二人共處一室,沉郁的失望順着月狼之契流入單雲的心海。
她對自己說過關于禁地的事,那時單雲以為她絕不會靠近那裡,現在想來...
最初她提出分開行動,就是知道自己一定會阻止。
“是救姬一虎的條件?”單雲掃了眼外面正吃得風生水起的姬一虎,低聲問。
白瑤嗯了一聲,“陰陽家禁地雖然兇險,但不失為一次難得的機會,從那裡出來之後,看清了很多事。”
單雲蹙眉,“你說的很多事,也包括鬼谷。”
白瑤正猶豫着如何說,外面就響起姬一虎的聲音,小築來了位不速之客。
與此同時,單雲給她壓好被子,關上門窗低頭對她說:“我來處理。”
白瑤感覺到了來人的氣息,無力地點了點頭。
單雲推門而出,反手輕輕關緊門,盡量不讓外面的聲音吵到白瑤。
姬一虎正與來人對峙,玄翦已經沒了蹤影,連用餐的碗筷也沒留下一絲痕迹。
單雲将這些看在眼裡,對來人揚了揚下巴。
“閣下來得不是時候,這裡有人休息,如果沒有必須說的話,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能躲過玄翦在幾裡内布下的機關一路深入至此,江湖中由此實力的人屈指可數。
連蓑衣客的諜網都無所察覺,羅網既滅、有此實力的隻有流沙了。
所以相較姬一虎,單雲并不意外來人是誰。
衛莊仿佛視察自家駐地般打量着小築的陳設,餘光掃過角落裡的藥圃時,眸光微乎其微地一閃。
姬一虎不是單雲,見衛莊對逐客令無動于衷,手裡的飯都不香了。
他放下碗筷,邊活動筋骨邊瞪了眼衛莊,“流沙之主這些年看來缺了些教養,不知道非禮勿視?哦,我忘了,你們流沙中人一向沒什麼教養。”
衛莊的視線落在姬一虎臉上一瞬,無趣地轉走視線看向後面的單雲,才有了幾分神色,“漠北人...天香閣主似乎也有這樣一個助手。”
單雲自若地靠着廊柱,“似乎?哼、若連天香閣都查不清,閣下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他給姬一虎遞了個眼色,姬一虎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小築。
衛莊餘光掃了下,“如此瞻前顧後,她對你們而言看來是個重要的存在。”
單雲把玩着陶瓶,眼底森然,“至少對流沙而言,她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衛莊眯眼,語氣拖長了幾分,“是麼?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
“閣下牽挂的太多,一個人而已,對流沙之主來說怎會比略定天下的蒼龍七宿重要?”單雲看向衛莊,眼中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