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瑤點了點頭翻身上馬,趁着天剛亮城中車馬不多一騎緩緩出城。
走出沛縣範圍她的速度就提了起來,劉邦對她還算可以,玄翦這幾日也沒查到有人跟蹤監視,看樣子這一趟的收獲還算不錯。接下來就是去颍川了,希望能順利碰到衛莊他們。
到了颍川,白瑤先問了問最近哪裡打仗,然後順着逃命的百姓所指一路逆着人流往戰場去。颍川一帶因為戰争連連的緣故,百姓已經很難像半年前那樣津津樂道了。原以為有人願意取代秦國給他們好日子過,誰曾想隻盼來無窮無盡的戰争。
順着颍川河一路西行,就到了韓軍大營外。
白瑤本想着直接進去,後來還是放棄了,走到營門前請衛兵通禀一聲。衛兵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另一個衛兵見她也是一樣的神情,白瑤摸不着頭腦,自己這張臉好像沒那麼出名。
衛兵很快進去通禀了,她就站在原地,周圍漸漸圍了好幾個衛兵交頭接耳,都一臉錯愕地看着她。
白瑤有點崩潰,自己這是今天眼妝畫歪了還是衣服穿反了,怎麼這麼引人注目?
她實在憋不住了問最開始的衛兵邊上那位站崗的,“小哥,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麼,他們...都用好奇怪的表情看我。”
衛兵咽了咽口水,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問:“姑娘以前也是韓國人嗎?”
白瑤心裡納悶,說:“是啊,怎麼了?”
聽她肯定,周遭遠遠看向這裡的人突然非常不隐蔽地圍了過來,白瑤懵了,見對面的衛兵一臉見鬼了似的看着她,她在腦子裡使勁回想自己在韓國幹了什麼讓一群十多年前的韓國人對她這張臉這麼記憶猶新...
白瑤看着這群身着甲胄的人,突然腦子轟的一聲,她剛才讓人進去通禀時說她叫白瑤,衛兵向她确認是不是韓人...
這群人莫非...
白瑤看着一群身着甲胄的身影,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你們以前在那裡服役?”
帶頭的衛兵朝她拱手行禮,身後的十幾個人同他一樣,齊刷刷地朝她拱手道:“...在血衣堡銀甲軍,大小姐!”
“居然...是你們。”白瑤鼻尖一酸。
是啊,當初她急着金蟬脫殼,銀甲軍連着侯爵之位一起給了衛莊。那之後韓滅,衛莊來找她時,銀甲軍就莫名消失了。
她一度以為是衛莊将他們編入了流沙,現在看來韓王成之所以能考數百之軍與秦軍有來有往,原來是因為他用的根本就是當年韓國覆滅後一直被衛莊在暗中操演至今的銀甲軍。
白瑤整頓好神色輕輕将帶頭的衛兵扶起來,“這世間已經沒有血衣堡了,我也不再是你們的大小姐,你們現在願意為了韓國赴湯蹈火,我很感激你們。”也很感激你們,一直記得那個自己一直以為被人忘卻的血衣堡。
難怪,白瑤突然想起那日在馬車上自己說到血衣堡早該消失時衛莊的沉默,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有一群人,這些年一直背着血衣堡的榮耀蟄伏着,等待着再次将銀甲軍之名昭告天下的一天。
原來這麼多年,一直有人記得血衣堡...
記得那個當年抛棄他們的自己。
白瑤示意他們趕快散了,她此行的目的終究是張良,并不能因為銀甲軍的緣故止步不前。前去的衛兵很快回來禀報,說她可以進去了。
一路上,無數道目光落在她臉上,或驚喜,或迷茫,她很清楚,當年身強力壯的銀甲軍已經有了部分更疊,在韓滅後加入的并不認識她的容貌。
白瑤被引緻中軍,她感覺自己來的可能不是時候,掀帳簾進去的時候,裡面人的臉也是五顔六色。
張良站在沙盤前回頭看見是她,先是微微蹙眉,不知她為何出現,再是手在腰帶上扣緊,對會稽的那件事,他終究有些愧意,幾番掙紮之下開口道:“白姑娘因何事來此?”
他很清楚銀甲軍對白瑤的忠誠,當年流沙在盤點血衣堡的物事時就發現,裡面并沒有能夠調動那隻威名赫赫的銀甲軍的虎符。
衛莊問過銀甲軍之首的張三,他隻說擁有虎符的人才能調動銀甲軍。那時的韓國已搖搖欲墜,他們商議之下,幹脆直接讓銀甲軍“消失”,為十年後的計劃保留實力。
現在白瑤的突然出現,很難保證她的來意。
白瑤輕輕掃了一圈在座的這些人,流沙衆在左右,衛莊和張良一左一右在沙盤兩側,看樣子她來之前是在分析戰局,韓王成百無聊賴地坐在中軍帳的正中,正因她的到來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
她看着衛莊笑道:“來投奔衛莊大人啊。”
韓王成臉上噩耗得到印證的失望被白鳳用餘光掃過,他在心裡冷哼一聲,不自量力的人還真多。
赤練雖然不知道衛莊去鹹陽時二人發生了什麼,但她也是女人,就從這一句話她立刻覺察到了,白瑤對衛莊與從前相比不同了。
她撐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與他們一道謀劃,就算是在會稽赤手空拳地對抗鋪天蓋地的羅網,也還是給麟兒打開一條生路放他離開。
但這句投奔,是她從未見過的白瑤示弱的樣子。
流沙衆的心理活動多半藏于眼神,但黑麒麟不同,所有人裡行為最大的就屬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逆流沙第一刺客了。
韓王成正因自己的心事無疾而終神傷,頭歪向一邊時,居然看到了傳說中一直在帳内保護他的黑麒麟顯身,吓得他直接從座椅上摔了下去。
白瑤頂着黑麒麟直勾勾地目光,心裡瘋狂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過會給你治内力。
張良聞言一愣,回頭看向衛莊,以他的察言觀色,不會看不出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與從前不一樣了。
漩渦中心的衛莊看到她時用眼神打量了她一下,确認沒有受傷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機關掃視一圈,“今天先到這裡。”說罷朝帳門口走去,白瑤立刻給人家讓了條路,不需對方開口,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面。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中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