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骊山後,白瑤打算先回百越看看阿嬰,陰陽家已經與她約定彼此互不幹涉,那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阿嬰了。
從鹹陽到百越途經颍川,白瑤猜測衛莊已經回去,路過颍川時特意多打聽了一下關于韓王成和流沙的事。
當地百姓對韓國複興這件事倒是津津樂道,隻不過他們與秦軍來來回回互相攻防,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
張良缺少優秀的士兵,即便流沙有手眼通天之能,上了戰場還是要靠貨真價實的士兵打仗,刺客藏匿于陰影慣了,一旦曝光在光天白日之下正面沖鋒,很難是秦軍的對手。
這幾日聽說少羽已與楚軍會和,項氏一族打算扶植楚懷王之孫熊心為義帝;
農家也浩浩蕩蕩地分為兩派,一半跟着從農家神農冢洗脫罪名的勝七和吳曠,擁立勝七為楚王,國号張楚;
一半跟着劉邦為首的神農堂,以沛縣為根據地擁立劉邦為沛公。
白瑤躺在馬上啧了聲,什麼沛公楚王,一個地痞、一個殺手,亂世可真有意思,連這樣的人都能号令一方。
勝七,或者說陳勝帶領的那一支農家軍屢戰屢敗,加上羅網與他二人的新仇舊恨,這一支最先崛起,也受到最多鎮壓,從現在看來...估計撐不過半年了。
至于劉邦那邊...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顔路在衆多貨真價實的王室後裔裡偏偏選擇了這個無賴。
自己卻是聽說這家夥最近新收了一個策士叫蕭何,似乎是個很有才能的人。
那就選這家夥好了!
白瑤翻身從馬背上坐起,雖說這樣做有點對不起在颍川兢兢業業的衛莊,但不知怎麼的,她覺得劉邦這無賴多少有點太順了。
她就賭這股順勁兒,壓個大冷門,就算賠也不虧多少。
半天的時間不到,白瑤就行過了颍川一帶,沒碰見衛莊他們,估計又在哪裡跟秦軍杠上了。
一路南行到了百越,留守工匠好幾年沒見她過來,紛紛喜出望外地圍過來問她軟甲暗器蠱毒和劍鞘是否需要修繕補充。
白瑤從善如流地跟随女工到裡間把裡裡外外一身家當全換下來,久違地一身輕松地去找阿嬰他們。
阿嬰的住處與工匠們不同,在山體的另一個側面,擁有單獨的一個竹苑。
白瑤剛靠近些,裡面就傳來兵刃交接的叮當作響,她推開院門笑道:“喲,大清早這麼勤奮啊。”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立刻分開向她投來驚異的目光,單雲放下練習短劍朝她揮了揮手,阿嬰也收勢湊過來。
“怎麼來了?”單雲用袖口擦了擦汗道。
白瑤倒是不着急搭理他,伸手一抓邊上阿嬰的肩膀,“結實了不少嘛!我怎麼不能來,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就過來歇一段時間。”
聽說她要歇,單雲立刻來了興緻,搭着白瑤肩膀興沖沖地說:“歇一歇好啊,那咱們明天就去騎馬。”
一旁阿嬰聽到騎馬二字立刻兩眼冒光,不同于單雲直抒胸臆,阿嬰激動地攥了攥衣角。
看着一大一小期待萬分的目光,白瑤突然想到納木錯搖着尾巴開心的樣子,随口問單雲:“你帶納木錯它們來了嗎?”
單雲正興緻勃勃地計劃這段時間怎麼安排她,敷衍了句,“又蠢又能吃,帶它們幹什麼?”白瑤狠狠翻了個白眼兒,轉而進屋去看阿嬰最近在學什麼。
“春秋、左傳、戰國策...”
白瑤翻了翻書櫃上的竹簡,回過頭看了眼後面背着手笑盈盈站好的阿嬰問:“喜歡這些?”
阿嬰點頭,白瑤心裡有數,“行,我有空再讓人幫你搜羅搜羅。”
真稀奇,這孩子不随公子,對儒墨道法毫無興趣,反倒喜歡看曆史典故。
這或許是件好事。
工匠們把她常年閑置的房間灑掃了一番,屋裡設備齊全,甚至可以直接引熱水過來洗澡洗漱,白瑤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總算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乎澡。
那之後的半年,她白天陪阿嬰讀書練劍,晚上回去練功,每天都有大段的時間修煉功法。
重傷蘇醒後,她内力隻是初步融彙。
正如衛莊所說,她會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太多,除了外功的驚鴻劍法、生蓮步,光是内功,就學了道家、陰陽家、墨家的門派心法和鬼谷吐納術,須得理清不同功法的差别,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龍遊之氣也随着内功修習逐漸靈活,白瑤發現,魂兮龍遊之所以被稱作“解讀蒼龍七宿的資格”并不是沒有理由的。
魂兮龍遊不能通過一般的修煉突破,隻有随着練功者總體實力增強,變得更加可控。
為了時常測試龍遊之力的強度,阿嬰與單雲訓練後,白瑤還要抓着阿嬰用龍遊之力逗逗他。
龍遊之力比内力更加靈活自如,阿嬰初見時一臉驚異地看着她,白瑤一番解釋,說是一種特殊的功法。
心說讓阿嬰與陰陽家的頂級功法對峙,也算防患于未然吧。
阿嬰那孩子天生好學,可能随他母親,單雲跟白瑤過來找他玩,他也欣然前往,總歸不是個書呆子。
恐怕也多少得益于留在荀卿處一年有餘,多少跟這位脾氣有點古怪大儒沾了些自由靈活的學風。
半年一晃而過,正如所料,張楚早夭,而劉邦帶領的農家軍借機吸收了張楚殘兵繼續遊走;
楚義帝在項氏擁護下迅速打下原楚國所在州郡,在一衆勢力中屬最強;
羅網也開始對最開始造勢盛大卻後繼無力的王室後裔進行圍剿。
大胖從外面飛來落在窗邊歇腳,白瑤解下它腳腕上的信筒取出信件看了看,随即喜上眉梢。适逢單雲來找她,見她如此道:“看來,是劉邦回信了。”
白瑤揚了揚手中布條遞給他,“我從幾個月前開始注意他,現在正是好時機,可以不大不小地幫他一個忙。”
單雲看着布條上的内容歪了歪頭,“劉邦因病回沛縣療養...你打算去給他治?”
“哈哈誰管他那點小病,”白瑤笑着從櫥櫃裡拿出行李,“他是久忌成疾,這是心病。沛縣離着近,我正好去見見他,更掩人耳目些。”
單雲倚着門框道:“多加小心,劉邦雖然出身一般,但聽說身邊有些厲害家夥,雖說可能比不上羅網陰險,但這個人...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白瑤一愣,随即點了點頭。單雲和她一向直覺很靈,如果他對這個人抱有戒心,自己也應該多留些後手,畢竟劉邦早已不是一年前那個農家混混,混迹人心鬼蜮之中,早就不是好惹的家夥了。
她騎馬去了沛縣,雖然隻身一人,但玄寂很清楚地告訴她,玄翦就在附近随行。
好像自從半年前,她差點把自己作死在會稽那次開始,隻要出門,玄翦都會不遠不近地跟着她,處于玄寂能察覺到,她又觀察不到的地方。
沛縣原本是個小城,就是從劉邦發家以來,這裡幾乎日夜車水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