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離霸占了所有去大澤山的關隘?”
張良微微點頭,盜跖無奈地仰天長歎,在座的墨家頭領面露愁容。
就在兩天之内,上将軍王離領兵以為嬴政東巡護駕為由,封鎖了大澤山周遭一切通路,其餘有過叛逆分子出沒的地區也被嚴密封鎖。墨家一行人原本計劃前往大澤山與反秦兵力彙合,現在隻能一邊躲避追擊,一邊向沒有軍隊封鎖的地區不斷轉移據點。
天氣轉涼,雪女端木蓉披上外袍,一行人已經漸漸向西北移動,逐漸被逼向鹹陽方向。
高漸離道:“根據他們的封鎖路線,我們想前往大澤山的計劃已經無法實施,按這兩日的轉移方向看,正在向鹹陽移動。這樣下去...”
“就會離秦軍的大本營越來越近。”大鐵錘憤憤道,離開墨家兄弟,這幾個人立刻勢單力薄,即便各個身懷絕技,也不得不縮頭縮尾地逃跑。
張良道:“各位,嬴政東巡雖不經過桑海,但如今據點一路西遷,這樣下去,良恐怕無法及時接應...”
班大師道:“子房已經幫了我們大忙,博浪沙我們按照你的指示行動,想不到嬴政還是技高一籌,這個人情墨家還沒還,自然也不想讓子房再為我們涉險,東巡期間便守在小聖賢莊罷。”
張良拱手謝過,“如今的移動方向隻有兩條:向漠北,秦軍的勢力不敢與蠻族相争,那裡還算安全;向鹹陽,如今王公貴胄悉離開帝都,那裡成為嬴政的燈下黑,羅網的核心力量追随嬴政的行蹤,也是個選擇。”
“大澤山恐怕一時半會是到不了喽。”盜跖說。
真正開始反秦是從博浪沙起始,墨家頭領寥寥幾人,在這風雲亂世,即便人人高手,也還是無時無刻不感覺力不從心。
流沙最近也沒了動靜,但看張良面露疲憊,想必背後有其他密謀。衆人不便多問,送走張良後回來,雪女發現窗邊站着隻胖鴿。
經過屍神咒蠱那次,她謹慎了許多,沒有貿然上前,用内力探查了一番周遭,見對方毫無動靜,用玉箫輕輕點了點胖鴿毛茸茸的翅膀。胖鴿才睡醒了似的,拍打拍打翅膀飛過來落在她臂上。
雪女解下布條,看了眼立刻送到高漸離手中,“是小白。”她現在也不知該不該這麼叫了,白鳳的話絕不是毫無作用,他們雖然還是留給小白訊息了,但想不到她能這麼快掌握他們的動向。
高漸離接過看了一眼,知道老人家特别在意小白的動向,立刻遞給班大師。
班大師見到熟悉的字迹,緊了好幾天的心弦終于松了松,老人松了口氣,卻開始擔心其他方面。
高漸離道:“ 小白準備了新據點,讓前去暫避,等東巡結束再與反秦志士集結。”
“小高,小白她究竟...那天白鳳所說,或許我們真的對她不夠了解。”雪女蹙眉道,“想必大家,這幾日都感覺到、離開墨家弟兄單獨行動阻力之大。小白十年未出機關城,如今卻有餘力接應我們,時而離開一陣子,回來也報喜不報憂。我...有些擔心。”
她說的正是白鳳走後多數頭領心中的疑惑,他們并不了解小白,甚至不知她還有名。當初她一個一個把他們從危急關頭救下,從他們加入墨家開始,小白就已經在了。
“班大師。”高漸離詢問地看向班大師,或許能從他口中得知些什麼。
班大師歎了口氣,“這丫頭加入墨家的時間比我更早。
當年、我癡迷機關術,被太子丹邀請進入墨家,但那時太子丹未成為巨子。我隻知先代巨子六指黑俠的屍體,是小白護送回機關城的,能擔此任的,必然是六指巨子極為信任之人。
那之後她搭救雪女小高,後來,就再沒離開過機關城。”老人搖了搖頭說道。
大鐵錘摸着後腦,“這麼一說還真是,而且每年咱們在機關城辦的比武大會,小白也從來沒報名過,我一直以為她武功不太...”
盜跖同意,“我也是這麼想的,她不出任務,也不喜歡湊比武大會的熱鬧,一般人都會覺得她對武學毫無興趣吧?可誰知,流沙攻破機關城那天,大塊頭跟我說,她一個人、一瞬間就解決了隐蝠和黑麒麟!我想不通,她武功這麼高,這麼多年為什麼從來不露一手?”
在一群議論紛紛的人中,端木蓉沉默不語,盜跖以為蓋聶的離開給她的打擊有點大,就沒多考慮繼續投入讨論,蓉姑娘不喜歡他多嘴,這種事他往往記得很清楚。
蓋聶走了,衆人都沒想到他會在此時離開。
幾乎是小白離開的當日,他們在議事廳讨論,如今蓉姑娘重傷痊愈,下一步該如何走,許是被他聽到,當晚端木蓉去他院落送晚飯時,已經人去院空。
沒有留書、沒有口信、沒有任何痕迹地,正如他那天站在衆人後面,突然出現在機關城一般。毫無征兆地,沒留下任何他存在的痕迹,離開了。
端木蓉重傷後,他守護着墨家,知道她蘇醒、身體痊愈。一個劍客一旦遠離了守護二字,就需要立刻為自己的劍尋找新的意義。
沒有人知道蓋聶去了哪,隻知道他不告而别,而且如果他不希望,也許再不會出現了。
沒了蓋聶對帝國部署的了如指掌,他們一路撤退才異常困難,多次撞到王離軍,一行人躲躲藏藏、狼狽到這個地步。
端木蓉通過診脈,推測過小白的身世,也通過太子丹那時照顧月兒的經曆,從回憶中搜索了些許片段,拼拼湊湊有過猜測,但也從未得到過小白的證實。
她隻是一介醫者,原本順應懸壺濟世的醫者風骨加入墨家,心卻漸漸無力,從機關城退回鏡湖,陰差陽錯救了蓋聶,又為這個男人從鬼門關走了遭,這幾日偶然診了小白的脈象...
端木蓉漸漸明白,何為人以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