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您請。”

小二做出一個請的資勢，林宥便跟着他從後門走了進去，之後就坐在一個角落裡，即使小二告訴他說前頭點還有位置，這裡可能稍微有些窄，也比較暗，但他還是堅持坐在這，後門沒什麼人，所以也沒人注意到林宥。

“來，這位客官，您的姜湯好了。有什麼需要再叫我。”

“再來兩壺酒，兩盤小菜，這些銀子給你，不用找了，就當我謝謝你剛剛幫我。”

林宥笑了笑，卻有幾分勉強。

小二沒想到眼前這人這麼大方，多給的這些都可以再買一桌跟他剛點的一樣的菜了，但他居然當白送？小二現在越來越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病了，腦子也沒這麼清爽。

但他不僅問不出口，也不可能多去管顧客的事。

“沒事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您不用給。而且這麼多，您又是第一次來，我按規矩不能收。”

小二最後拿隻了最小的一個，就匆匆離開。

小二隻覺得眼前之人很奇怪，卻也不便多說，快速上好菜後就見那人一個人坐在最角落裡，臉上沒什麼情緒波動，看一切都很平淡，看不到任何波瀾。

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什麼話都沒說，一直喝着酒，嘴上卻是偶爾吃一兩點菜食又放下，碗底的餘溫開始漸漸消失，一瓶酒壺很快就見底，他身邊的酒味也愈發濃烈。

林宥的臉色逐漸有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似傍晚的餘輝般映在他臉上，像是獨有的眷顧，又像是每個人都有。

光不太能照得到林宥那，因此他也就獲不得光的施舍或一點點的關懷照耀，也沒能讓人幫忙點蠟燭，畢竟那點微光并不能對他一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無法感到溫暖，反而還與周遭更格格不入，而那唯一一點能感到溫暖的光，還是從前面那個地方偷漏進來的。

林宥撐着頭，失了幾分神智，眼神也就無平日裡看來的那麼聰慧、理智、隻靜靜坐在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連表情在渡這麼多酒後都沒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角落裡沒人注意得到，小二也忙着自己的事情而淡忘了他。

喉嚨裡辛辣的痛感随時在刺激着他、提醒着他，他心裡深知自己現在很像個神經病，傻子一樣。

但看見坐在最前面的宋弈，那個自稱名為魔華的人，還是會忍不住的盯着看，那個熟悉的聲音好像突然變得陌生了起來，讓他不敢相信。

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還是，自己就沒看對過。

按照他多年的推斷來看，現在已經完全偏離了他原本預設好的自認為完美的軌道。

他認為必定是這樣的軌道。

從來都沒懷疑過，現在卻突然開始懷疑起來，這麼多酒，又像他腦子裡的一個問點，一個不解，一個不可置信。

他沒有選擇上前，也沒有像自己原先計劃的那樣給自己換一張新的臉，能言善道的他居然也能變得這麼沉默，屬是難得至極。

林宥往下掃了一眼，第二壺酒也漸漸見底，腦子裡已經被攪得天翻地覆，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他知道，他該走了。

魔華在的那幾桌依舊熱鬧非凡，歡樂聲、笑聲不絕于耳，連這家館子的老闆都已經過去跟他們喝起來，喝多了不僅連耳根子都紅了，也開始說胡話，逗得周圍人都哈哈大笑，氛圍簡直好極了。

宋弈在林宥那個視角看來就是幾乎等于被簇擁在中間的，同樣也是幾杯酒下肚，但依舊沒有昏昏叨叨，甚至還能扶着旁邊已經有些醉的雲列。

林宥能看清宋弈好像正在扶着誰，也能聽見宋弈不如平日裡但爽朗的笑聲，雖然宋弈戴着面具，但宋弈眼裡的那股欣喜以及放松，林宥真真實實的感受得到。

脫下那副“虛僞”樣之後，他居然可以這麼“年輕”。

林宥又看了幾眼才轉身離開，但還是在桌子上留了幾兩銀子，飯錢他已經提前付過。

他沒有選擇走上前去一步，好像是因“害怕”而不敢上前，亦或是不知自己有何理由可以上前。

他默默的第一次。

當日晚，林宥人已經回去，在守門弟子那做了登記，守門弟子也以為他就在房裡。

月夜逐漸變深，所有人都沉浸在夜色裡沉沉睡去，宗門四周為保護安全的屏障也拉起，籠罩在所有人之上。

林宥房内，因開着窗，窗簾被輕輕吹起，月色也趁機活躍地照進來，房間内早就熄滅的所有光頓時有了替代品，月光勾勒出幾分室内的模樣。

再仔細一看，房内隻有一個，

木頭人。

毫無生氣，看來主人已經走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