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再一次撫上左臂吸收火焰的儀器,火焰彈蓄勢待發,然而拉爾頓了頓。
敵人在靠近,護目鏡的掃描持續不斷,屏幕上跳出各種數字。拉爾看到遠處,受傷的眼看不清的街巷轉角處出現了電子識别的方框。
新一個人的體溫顯示在屏幕右側。
剛才的火焰彈吸引太多敵人了……可惡。暗罵的瞬間她做出決定,戴着戒指的手離開武器,轉而五指捏緊,一拳砸倒眼前的白魔咒,接着迅速往前蹿了兩步,閃進前側的小巷。
助跑,蹬牆,挺胸提肩扒住牆頭,上拉之後關節鎖死支撐住身體,上牆。巷子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而拉爾早在那人跑近之前一躍而下,落到牆内一戶人家院裡。
幾秒鐘之後腳步聲出現在牆壁後,伴随着喘氣聲和與其他人聯系的說話聲,由遠及近,又沒有任何停頓地遠去。
拉爾松開手。
“不要告訴别人有人來過。”
重獲自由的家庭主婦似乎仍然被捂了嘴一樣,隻怯怯點了點頭。摔在地上的塑料盆和散落在盆外的幾件衣服無聲顯示出她内心受到的驚吓。
看到自己造成的一地狼藉讓拉爾心情很是不爽,而想起來這一切真正的罪魁禍首則更讓她煩躁,連非七三射線輻射的痛苦好像都翻倍了一樣。
如果不是Passero帶着雷守亂跑,她怎麼會再來地面上多受一次輻射的折磨?又怎麼會出門就遇到聚集在一起的密魯菲奧雷,躲藏不及被迫動用了火焰□□。
更不用說之後遇到被槍聲吸引而來的敵人,以及被迫闖入普通人院子的事了。
她強壓下身體的不适,再次開口囑咐眼前明顯不安的日本女人。“他們是幫派成員,牽連進來你也會有危險。”
女人神色更加倉惶恐懼,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那句話,不過拉爾也沒有時間和她磨蹭了。
她敲了敲護目鏡。并盛平面圖蓋過面前女人驚慌的臉。
要避開密魯菲奧雷,她得換一條居民更少、更偏僻的路,也就意味着她得用更多時間,才能趕到商業街,不久前監控拍到Passero二人出事的地方。
沒有時間了。
她不再多廢話,再次敲打護目鏡把剛調出來的地圖關閉,緊接着又是一次奔跑、蓄力,45度夾角踩到牆面,伸手抓住牆頭。她穿過庭院,從對面另一堵牆翻到了隔壁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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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牆深吸了一口氣,我再次調動起精神力。
觸手,或者準确來說是觸須、細絲向外延展。與那個從幻術強化程序摸索出的歪門邪道方法不同,不需要區分真實與幻覺,精神力就不需要刻意凝到半實,因而可以被稀釋到仿若霧氣一般的細絲,穿透觸手所不能穿過的實體,向多個方向、更遠的地方擴展。
精神力的絲線交錯着鋪開,穿過兩側小巷的厚重牆壁,穿過立于巷口薄薄一層的宣傳易拉寶海報,向外延伸,延伸。細線上傳來持續不斷的輕顫,提示我有戴着戒指的超能力者正在附近。
我循着那感覺小心地向巷口挪動,能量網上傳來的輕顫也随着我腳步移動而變化。
越來越強,越來越大,然後——
“呼……”現實地形終于和腦海中憑空出現的能量網對上,感受着一團火焰快速燒過網上緊鄰的“蛛絲”,在現實裡越過巷口,我略微松了口氣,嘴角松快了點。
“……他過去了。”我扭頭沖小巷深處的藍波說道。
幾分鐘前,我抱着藍波在向着商業街出口奔湧的人群裡左閃右閃,看準時機閃進商業街一側的一條隐蔽小巷。
停下的原因倒不是因為我跑不動——我手臂是有些發酸,不過腿倒是沒什麼大礙。
也不是擔心恐慌的人群出現踩踏事故——這小地方沒多大人流,最繁華的商業街也很難出現踩踏。
更不是因為藍波吐了我一身急需處理——這家夥嘔是嘔了兩下,不過隻是幹嘔。畢竟他消化夠快,早餐已經變成便便排出體外了,胃裡就沒有什麼庫存讓他往外傾瀉。(很難說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要是他消化慢的話我們或許就不會被迫返程遇到敵人,但是如果在最後回基地的十分鐘路程裡遇到敵人了,被吐一身就是我的宿命。)
我脫離人群,躲進距離事發地不遠的小巷,主要是為了防止陰魂不散的黑魔咒卷土重來。
擔心被炸彈炸了的人追上來聽上去的确有點杞人憂天的味道,但是正如現代考古學家發現杞國境内有隕石遺迹、杞人确實被飛來橫石砸過一樣,我也真真切切見過某些殺手被炮彈擊中消失在火光裡,過了會又很輕松地頂着爆炸頭帶着點糊弄般的傷口重新出現在戰場上。
有列維那種非人類般的身體素質先例在前,我擔憂也是很正常的吧。
而且……我看着藍波。
鑽進小巷時我反手拖了附近的易拉寶海報擋住巷口,但易拉寶下端和地面仍然留有一定空隙。為了防止黑魔咒路過時随便一瞥從發現有人藏身在後——以他那種多疑的性格不是沒有可能——我們就都呆在巷子靠裡的地方。
巷子兩邊聳立的高牆給我們提供給了遮蔽身形的屏障,同時也擋住了大部分光線,于是小孩子擡頭看我的臉就被陰影所籠罩。
這應景,又仿佛預兆某種悲劇般的畫面讓我的心擰起來。
而且我不能再大意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為這次出門做出了萬全準備,但實際上來自情報員的最新消息,以及過往的成功經驗——尤其是成功去了山本家一趟搜集了情報也拿到了劍帝之路——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降低了我的警惕,讓我誤以為自己能控制事情的走向,能讓事情順着我所設想的最好情況發展。
我懈怠了,大意了,低估了密魯菲奧雷的能力以及對彭格列執念,也高估了藍波的記憶力以及自己應對危急的能力,才讓這小孩陷入到如此險境之中。
不能再犯錯了。
我當然可以跟着人流往商業街的另一個出口沖。那地方離基地的d口遠一些,但跟着烏泱泱人群狂奔或許可以渾水摸魚,糊弄過蹲守居民區的密魯菲奧雷及其手下爪牙。
不過但這樣肯定躲不過有可能承受住傷害追上來的黑魔咒。
就算密魯菲奧雷不能和瓦利亞比(存疑),就算黑魔咒沒有列維高也沒有他壯,但藍波那個粉色疑似兒童專用的手榴彈還比不上壓縮粒子炮呢。我清清楚楚記得那晚莫斯卡發射的炮彈足以憑借氣流就把我掀起,但現在,背對着爆炸逃跑的我連衣服都沒碎。
如果說第二次穿過時空裂縫淬煉了我的身體,讓我速成了金鐘罩。可這件從十年後的商場裡買回來的普通針織外套總不至于是鐵布衫吧?
——況且也根本沒練成金鐘罩啊!黑魔咒戒指劃出來的血痕還在我胳膊上呢。
本來這個普通人無法理解的超能力世界就存在着超能力者挨炸不殘不死的可能性,而連我都炸不飛的炸彈則會使這種可能性無限提高,趨近于必然。
那麼,給他抓成那樣還送了個炸彈,哪怕是作為與彭格列無關的普通“日本路人”(他用意大利語罵了街之後還切換了日語,估計潛意識相信了我們的僞裝),我也肯定已經拉滿仇恨值成了攻擊的第一目标了。隻能跑一個八百米滿分的我估計很難躲過從小作為打手培養的黑手黨的魔爪。
我不能賭自己突然腎上腺素飙升狂奔20分鐘安全回到基地。至少我不能帶着藍波賭。
不過藏在商業街裡就不一樣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黑魔咒暈倒(不确定有沒有被炸暈)前最後看到的就是我調頭往後跑,等他醒來一定會認為我已經往前跑出去一大截,隻會拼命往前追。那麼藏在附近小巷裡的我和藍波就可以美美隐身,來個燈下黑。
……雖然我原本是打算從這條小巷繞路調個頭,越過黑魔咒原路返回,但很可惜日本街道設計師并不理解我的需求,進來之後面對冰冷的牆我隻能從原路返回變成原地貓着,再伺機而動。
幸好胡同是死是活并不影響整個藏匿計劃,我們藏在這裡,生龍活虎的紫色火焰還是按照原本設想地那般毫無停頓地從巷口劃過。我終于可以略微放下一口氣,考慮下一個階段的逃跑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