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的是,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不報菜名了。總之菜品十分豐富,從家常的拍黃瓜、西紅柿炒雞蛋到飯店裡的硬菜松鼠桂魚、東坡肉應有盡有。
不,也不能說應有盡有。我坐在餐桌旁挺直腰闆點了點肉菜,發現有豬有牛有雞和雞的孩子,就是沒有鴨。
我問他們聽說過Beijing Roast Duck嗎。
弗蘭高高舉手說沒有。斯庫瓦羅則吼我哪來那麼多毛病。“急行軍誰帶那麼多種肉!”他不滿,夾了一塊松鼠桂魚——我見了鬼一樣看他筷子用得又漂亮又穩當——擡頭狀似兇狠地橫我一眼,“況且哪有時間給你烤!”
……所以這意思是以前真的烤過嗎?
話在舌頭轉了一圈又被我咽回去。我又不是真的挑刺。
能在意大利,冷酷無情的暗殺部隊裡吃到家鄉味道已經足夠好了,更讓人雀躍的是意大利是歐洲國家!歐洲國家飯桌之上實行的可是分餐制!
看那好幾盤的西紅柿雞蛋就知道了,這些菜我都能自己美美獨享一整盤欸!
然而我的高昂興緻很快被旁邊伸過來的勺子打斷。
我怒瞪貝爾:“你吃我的菜幹嘛!”
不是我想和他坐一塊兒的。
瓦利亞用餐座次沒有什麼固定順序,除了Xanxus隻坐王座,王座在哪他坐哪之外,其他座位和食物一樣都是先到先得。這次睡到中午十二點才起床的我因此成為了這場比賽之中的輸家——沒幾個座位留給我了。
Xanxus左右兩側各空了一個座位,但對面位子的凳子是拉開狀态,正和魯斯利亞所說的斯庫瓦羅來叫我吃飯對上,我就轉而考慮在靠近我這一側的……
貝爾右邊和貝爾左邊的位置。
這個混蛋王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好幾個空位,他偏偏坐最中間一個,逼得别人往他兩邊坐。雖然考慮到Xanxus敲桌子召喚我這一行為,我應該坐到貝爾右邊的位置,也即最靠近Xanxus的空出來的位子。
但一想到右手邊和正對面都是親密地讓我有點不安的角色,我又有點想挪到桌尾。
我就想踏踏實實吃頓飯這沒什麼吧……
但姗姗來遲的弗蘭從另一邊進來,嘴裡念叨着“啊嘞,一覺睡過頭了沒趕上食堂開飯點,居然還能湊巧趕上前輩們開小竈——這些菜賣相好差,是可以吃的嗎?”,手就拉開我看上的位置坐下了。
不想吃就别占着位啊!
偏偏他還很無辜地轉頭來看我——一旁的貝爾很嫌棄地為他的青蛙頭套往外挪了一下。弗蘭青色的眼睛和腦袋上的大青蛙眼都閃着無辜的光芒:“前輩你怎麼站在這裡呢?”
我沖他擠出一個冷笑。忿忿轉身走向另一邊。
這頓飯果然吃得不太安生。我早該想到整個瓦利亞最能折騰的就是貝爾沒有别人。
被我這麼說了貝爾仍然無動于衷,他手裡動作不停:“誰搶到算誰的。”
我把盤子往我自己這邊拽。“好好吃你的那一盤,分餐制不懂嗎!”
盤子又被他拽住。“王子沒聽說過中餐也有分餐制。”
“這裡是意大利!”脫口而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恍惚了一瞬間,一下子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意大利人。
“我是王子!”
……好,至少我們倆都不是意大利人。意大利是一個選舉産生總理的國家,自然沒有和英國、西班牙那樣的王室貴族也就不可能有王子了。
我看他又舀了一勺,心中憤恨:“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
他叽裡呱啦說了和意大利語有些像但完全聽不懂的一串話,見我一臉困惑,又換回意語:“強權即公理。”他沖我笑,手裡瞄着我的叉子銀光閃閃,“古希臘語聽不懂,意大利語總會吧?”
都提到古希臘語了說的絕對是修昔底德的米洛斯辯論【1】吧!在十年後的時代殺手們熟讀國際關系史已經是基本要求了嗎?況且就算聽不懂這句話我視力也足夠好而且很有眼色!看得清讀得懂他的威脅!
我:“……中餐用刀叉你覺得合理嗎?”
絕對不是我怕他才轉移話題。絕對不是!
“Mo~那個,Peppe啊,”魯斯利亞插話道,“我們确實是分餐制,但并不是你想的那種一人一份的分餐制。”
在王子幸災樂禍的嘻嘻嘻笑聲中我發出疑惑的“啊”?
魯斯利亞給我的原因很長,總結來說大概就是,之前要吃中餐還是個人點各人想吃的當作主菜,但後來受到唯一一個中國人『三菜一湯』套餐的影響,一到吃中餐就大盤子一起上桌,用公筷公勺分了。
“也是分餐制啦~”魯斯利亞這樣說。
“可……可怎麼會有那麼多番茄炒蛋……”我還是很難相信非分餐制的餐桌上會出現六盤西紅柿雞蛋。
“番茄可是地中海飲食的特色之一啊~”魯斯利亞驕傲地說道。列維也補充說意大利有超過三百種番茄,現在吃的就是探索出來最适合做西紅柿炒蛋的番茄。
……很好,在暗殺部隊研究中國食物海外落地,十年後的我到底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眼見我們說話期間貝爾已經吃完了碗裡的準備舀第三勺,我匆匆拿了手邊一個最大的勺子去截。
已經在諺語和規則上輸掉了,這場關于番茄雞蛋的戰争我不能再輸。
如果裡世界有大胃王比賽,那我猜瓦利亞能在比賽上斬獲魁首。
他們吃得也太快了。彼時我剛剛保下了半盤西紅柿雞蛋,準備挾别的菜的時候就發現桌子上的肉菜似乎少了一層,魚都隻剩下貼近魚尾巴那塊的肉。我一個激靈立刻放棄和貝爾的一對一鬥争,投身更大的戰場,先把自己盤子堆滿再開吃。
幸好他們都是殺手,肌肉量提高了基礎代謝不說,就那個運動增加的熱量消耗保不齊都能有一個我的基礎代謝高。所以我們的幹飯進度竟然詭異地保持了一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