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嗎?眼皮很重。周圍很嘈雜,有很多人在吵一樣。
如果是天堂的話,有點吵過頭了,是地獄吧。
……嘴炮一下也要下地獄?天堂的标準不要太嚴格了。意識開始清晰起來,我開始分辨出旁邊說話的音調抑揚頓挫,聽着就不像漢語,而且像是我本科學過的小語種……
意語?我一下子驚醒,現在怎麼還能聽到意語。我費力睜開眼,發現自己面對的是有點眼熟的天花闆。
大部分天花闆大概都長一個樣子,但這個明顯精緻很多。愣了幾秒我才反應過來這裡大概是瓦利亞暫住的酒店套房大廳。我應該是躺在沙發上。
這種以為會死掉結果醒來發現自己還活着的場景,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我想起來拉着厚厚窗簾堆滿了枕頭的卧室。那個時候我還在上高中,被我視為情感支柱的男朋友扔下一句話就再無音訊,我從白天哭到黑夜,哭着入睡又哭着醒來。
我對他的感情其實沒有那麼深厚。我當時其實就明白,他隻是我獲取異性認同的一個渠道。但我痛苦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認可我的人抛棄我了,我還有什麼價值?我活着到底為了什麼?
我一直在按照父親的要求做一個所謂的理性,強大,不像女性的女性。但是他永遠不滿意,而能給予我認同的異性也離我而去。我累了,所以我劃開手腕就睡過去。再次醒來時候我默默把手腕勉強凝結的傷纏上,發誓從此為了養活媽媽活着。
為了媽媽活着一直支撐我完成學業,那現在呢。我看着精緻的,一看就得花不少錢付房費的天花闆。現在既然我還在這裡,估計也趕不上船回國建設美麗社會了。這個世界裡我也沒有媽媽了。
我還活着做什麼呢?或者說為什麼我現在要堅持活着呢?
大廳裡并不暗,瓦利亞在談什麼事,所以開着燈。但是空虛和困惑拉着我在黑暗裡墜落。
所有計劃都失敗了,未來模模糊糊看不清方向。這種未知最讓人恐懼。或許我可以在這裡重新建立社會關系,作為我活下去的動力。畢竟人是社會動物,哪怕一個I人也需要他人的認可。
但這個世界裡我能和誰建立連結呢,還不如剛才貝爾直接痛快給我一刀,說不定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再不濟也能回歸永久的安甯。
這個時候我逐漸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時間太緊了,根本來不及評估這次任務成功的概率,也還沒有做好失敗之後的計劃。”
“雖然我和斯庫的傷還沒好全,但也比意大利那些雜魚強太多了。”
“如果失敗了就把那女人交上去減輕處罰!她肯定很有研究價……”
“Voi——!還沒開始行動就想這個!”
這群混蛋……就是我未來要建立連結的人嗎,我感覺更絕望了。要不還是死了算了。
“她醒了。”瑪蒙不知怎麼注意到我,“你得學會控制一下腦子,從剛才就很吵……”他的聲音由遠及近。
被一個小嬰兒從空中俯視感覺會怪怪的,我把自己支撐起來,過程中瞥到腿被打了石膏。
這是暈倒之後被人揍了嗎……真感謝自己先吃了布洛芬,居然沒感覺到疼。
我擡頭對飄過來的瑪蒙說:“你們才吵吧,幻術師自己不能屏蔽……”别人的腦子嗎,我本來是想這麼說,但像被噎住的嗓音讓我卡殼了。
瑪蒙也飄到一半停下了,奇怪地住了嘴。
我大概知道哪裡奇怪了。坐直之後因為重力的關系,有水珠一滴一滴順着臉頰往下流,劃過的水痕冰冰涼涼,讓人難以忽視。而這時我察覺到耳邊頭發也濕濕的。
糟糕,壓力太大崩潰了。我抹了一下眼睛,對餐桌旁邊圍着的一群人打招呼:“Ciao atut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