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态度轉變很微妙,按照普洛瑞斯一貫的經驗來說——這就應該是要開條件了。
能開條件,就有機會。
“您兄長的爵位,還空懸着吧?”
索雷斯家的人丁不大興旺,也沒又旁支,查來查去也沒能找到合适的繼承人。不過帝國會為這種情況将爵位保留三年左右,若之後仍無繼承人,才會收回爵位、封地等。
普洛瑞斯心裡冷笑。
她故作為難地抿着唇,眉頭似蹙非蹙:“祖父那輩起,三代内的支系血親就隻剩下我們這一支了。其餘的都不滿足繼承資格……空有一個子爵頭銜,又怎麼保得住呢?”
“你是索雷斯的直系,這一點毋庸置疑,隻要找到合适的人成婚,生下男孩兒,自然就可以繼承爵位了。”
普洛瑞斯皺着眉頭,回望他。
“我雖然出身不好,但作為公爵的近衛騎士還是說得上話的。索雷斯家,總不會就想這樣一直遊離在圈外吧?”
看出來米勒不肯輕易放她走,普洛瑞斯沒有多拖延。她僅僅猶豫一瞬,便擡手将挂在脖子上的一根鍊子拉了出來。
那上頭挂着一枚精緻的戒指,中央鑲嵌着一顆漂亮的紅色寶石。這是象征某個家族貴族身份的權戒。
普洛瑞斯将戒指捏在手裡。米勒伸手向過去接,她卻立刻把手閃開了。
“您這是?”米勒壓抑着内心的不滿。
“您應當知道,貴族的婚姻是很講究程序的。”普洛瑞斯撚着戒指,輕輕摩挲着那顆暗紅如血的寶石:“未婚先孕,無論有什麼緣由都是一件醜聞。”
“你……”
普洛瑞斯用食指輕輕點在他的嘴上,阻止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她輕輕靠過去,小聲地說:“信物的交換,應該等确定證婚人之後——那必須也是一位貴族。”
米勒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到這個實際的問題上,他剛想張嘴,那微涼的指尖又輕輕壓了壓。
“我知道您想先斬後奏,或者……藏在後面。但也請您想一想。”普洛瑞斯撤回手:“憑借公爵的勢力與洞察力——這些小動作,他真的會一點兒想法也沒有麼?他會不會認為,您是想背地裡擺脫他,或是和其他人達成了什麼約定?背叛,比野心可怕不是麼?”
米勒沉吟起來。雖然他知道,索雷斯這樣說肯定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或許是想拖一拖,又或許是擔心吃虧。
告訴公爵固然會引起公爵的不滿,但是……也确實是另一種向公爵表達忠誠的方式。
畢竟有的事情,被别人查出來,和自己坦白說出來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尤其面對公爵那樣的老狐狸。
他其實不大情願,但和普洛瑞斯在這裡拖太久很容易出問題。
他收回了手,主動走到繩索旁邊:“那就先回去吧。這下面的味道,實在是過于駭人了。”
普洛瑞斯當然知道他為什麼要原路返回。這是為了減少消息的洩露,免得被其他人把這些異動告訴公爵,那需要好好解釋的人,就不隻是普洛瑞斯了。
隻是……
普洛瑞斯抽了抽嘴角,明明就是無語,但又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很用力地笑着:“我想您應該沒有忘記,這套裝置隻能速降?”
“當然,”米勒有些不耐,但想到兩人之間的交易,他收了些脾氣,“但我們可以順着繩索爬上去。我想你應該不希望這件事,從别人那傳到公爵耳朵裡。”
“我當然知道。”普洛瑞斯差點兒翻出白眼來,她忍了忍:“或許,您應該不會吝啬于,多費一點力氣?”
米勒終于弄懂了她的意思,有些不适應地背了過去,微微彎腰,但頭一直扭向後方,顯然是在戒備她偷襲。
煩人的謹慎。
普洛瑞斯實在是不想再說什麼,很潦草地趴到了對方的背上。還好她今天穿的是褲子,不然可真是有夠尴尬的。
當他們爬出管道,回到拆解室,直沖消毒間的時候,普洛瑞斯由衷地想着——她甯願被樞木朱雀扛着,也不要被米勒背着。
等她找到機會。
普洛瑞斯用力地擦洗着身上沾染的臭味,眼神有些發狠。
等她找到機會,她要讓米勒永遠閉嘴。
隻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這是修奈澤爾說的。
她完全認同。
“咔。”
消毒間的水龍頭還淋着水,燈卻滅了。
普洛瑞斯的第一反應,就是米勒那個讨厭鬼發神經要作弄她。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他不可能做這樣跌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