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樓背後隐約能夠聽得歡聲笑語,人聲鼎沸,但面前卻是死寂一片,一丁點兒聲音都被放大,即便玉樓知曉那人現在所處方位,能隐約瞧見那人輪廓身形,卻在黑暗之中感覺到那一股說不出的驚怖,蓋因她面前之人雖然雙臂已斷,可此人輕身功夫了得,而一腳便能夠踏碎青石闆,便更叫人知道他腿上功夫是如何駭人。
那人立在原地,見無人應答,隻是冷笑道:“你不該聽的聽見了,哪怕你能聽懂還是聽不懂,主上交代了,你這條性命今晚都要交代在這裡,你若是出來,你爺爺我還能留你一條全屍,叫你少受些苦楚。”
旁的人膽子若是小些,叫他這樣一吓,隻怕早就膽顫。但玉樓心裡清楚,此時一對一,她在暗,敵在明,若是她孤注一擲,對方失了雙臂,她雖手無兵刃,但未必不能搶占先機!
卻見那人在這院中站立良久,見周遭毫無響動,不由皺眉,又冷笑一聲道:“好,不出來是嗎?有些骨氣,那你就最好期待别叫爺爺抓到,若是叫我抓到了,我也叫你和我一樣!”
說完他獰笑一聲,便即起身向黑暗之中走來,此人步步小心謹慎,看似到處破綻,可是步伐極穩,若是有敵來犯,便可迅疾出腳,而若是正面吃了他一腳,隻怕五髒六腑都要受損,留得性命都不容易。
那玉樓心中也是知道,自是不敢輕易出手。那院中平整一片,除了一堆稻草和稻草旁一堆被清洗幹淨的酒壇,自是半點遮掩也無,眼看着人越走越近,玉樓已顧及不得其他,搶先出手,人趴伏在稻草堆上,左腿一勾,便見得一個酒壇被她一腳踢飛出去,直往那赫拔面部撞去!
那酒壇叫人觸碰打出怎麼會沒有聲響?
卻聽得那赫拔發出極為輕蔑的一聲笑,竟連腿都不擡,但見他連退幾步,那左右兩邊空蕩蕩的袍袖竟無風自動,鼓脹起來,身子一動,便聽得極響亮的一聲響,那袍袖竟硬如鋼鐵,将那酒壇擊得粉碎!
玉樓先前在船上已見識過他的本事,如何不知?
隻是雙手用力将身子撐起,旋即左右又是連續掃腿,便将那酒壇接連飛出,撞向那赫拔面腹胸三處要害!
那赫拔叫她這連續飛來的幾個壇子激起怒氣,卻見他連退幾步,接連用那袍袖将那酒壇擊碎,咬牙切齒大喊道:“若我手臂還在!豎子焉敢欺我!”
玉樓卻聽他這一聲喊叫和接連擊碎酒壇聽到心驚,趁他接連後退,便起身想跑,但這赫拔此時卻已甩袖将那最後一個酒壇擊碎。
接着隻聽那破空襲來之聲,這赫拔竟在擊碎酒壇的瞬間蹬步上前,那一腿來的極快,玉樓隻來得及将一個酒壇用腳勾起,舉在胸前擲了出去,便聽得酒壇碎響,左肩上猛地一痛,緊接着身子控制不住往後沖去,竟将門都撞破,背脊一痛,竟撞在屋中的酒壇之中,将那酒壇打碎了一地,暈出濃重的酒香來。
玉樓隻覺得肩上疼痛,但好在先前叫那空酒壇一阻,卸了這赫拔幾分力氣,才不至于骨斷臂折。
那赫拔緊随其後踏入室内,那室内更是陰暗昏沉,隻方才那赫拔接連踏破的幾個大洞從室外照進光來,白慘慘一片。
卻嗅聞得室内酒香四溢,芬芳撲鼻,隻聞了一口就叫人口舌生津,目眩神迷。
赫拔一腳踩在那地上,卻是酒液灑了滿地,頗為濕滑,他一時不慎,險些跌倒,連忙後退幾步,卻又在一片漆黑之中踩到破碎的瓷片,差點又要摔倒,但隻聽得破碎瓷片丁零當啷響個沒完。
先前因為叫人用酒壇丢擲欺辱,已叫那赫拔心頭火起,現下一入黑暗,又差點栽倒,更是叫赫拔氣極。
他盛怒之下擡腳便踢,隻将那一個個酒壇踢到粉碎,好一洩心中怒火。
隻聽他高聲喝罵道:“出來!出來!爺爺我非一腳踢死你不可!”
他動作奇快,連續出腿卻也不顯疲憊,一時間卻聽得室内瓷片碎響不斷,越逼越近。玉樓隻得借着這聲音掩飾往後去退,不知不覺竟上了一級級的台階,她也不知道這台階通往何處,可目前并無什麼解決之法,隻有暫避鋒芒,再做圖謀。
但在這時又聽得那赫拔一聲吼道:“等爺爺我找到你!非要将你的骨頭一寸寸踏到粉碎!”
黑暗之中,本隻聽得瓷片脆響,酒液流淌之聲,赫拔冷不丁這樣一喝,不由吓人。
可這赫拔話音剛落,卻忽的聽見院門叫人一腳踹開,傳來悶聲巨響。
赫拔急忙回頭去看,但隻見得月光之下寒芒一閃,便有冷風裹挾着殺意直朝他面部襲來。
來人在月光下身形抖擻,一身黑衣,面上蒙着叫人瞧不清面容的面具,手中一把利劍,昂首站立。
那身形映入赫拔眼瞳,叫他身子一震。
“是你!”赫拔隻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便見得那人逼上前來,悶聲一笑,語帶輕蔑鄙夷。
“是我。”
而與此同時,兩人同時聽見嘩啦一聲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跌落水裡的聲音。
赫拔急忙避過這迎面一刺,卻不想來人并不戀戰,直直往那屋角一側奔去。
——蓋因方才玉樓這腳下一滑,竟往後直直落進一個裝滿了酒液的大圓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