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宮的一處靜室内,香爐上青煙袅袅,玄女娘娘的金身塑像霓裳廣帶,面目在煙霧中有些模糊。
蒲團上盤膝坐着一個着紫色法衣的女冠,神色莊嚴,眸子卻是看着玄女娘娘的塑像,灼灼如有火光在燃。
“禀宮主,銷香館裡出現過一個目盲且腳上有鐵索的女子,隻是呆了沒幾日,便有人将她贖身走了。贖身的人,帶着帷帽,看着是個年輕男子,銷香館的人并不知道具體是誰。隻說是來賣私香的,還會再來。卑職已差人在銷香館盯着,若是再來,定将他抓了。贖身時是以翰林院侍講楚灏廷夫人柳素娘的身份離開的,還尚未在官府記錄,倘若來登記,也會第一時間将其抓住。”
跪在門口身着禁衛軍輕甲的人低聲顫巍巍的說着。
盤膝而坐的女冠手裡拂塵輕顫了下,眸子裡的情緒加深,眉頭緊蹙。
“繼續加派人手找,挨家挨戶查看,嚴查沒有戶籍身份的。”女冠開口說了句,聲音輕喘。
“卑職領命。”那人應了句,卻沒有立刻離開。
“宮主,這個月的聖香,可否給卑職?卑職這幾日提前病發,求真人賜聖香。”那人說完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給你一半,将事情辦好了,否則就别回來了。”女冠冷聲道,扔給了那人一個瓷瓶。
那人接到瓷瓶忙磕頭道謝。
靜室裡歸于安靜後,那女冠覆在法衣上的手擡起,掌心到手指已是一片殷紅。
“你好狠的心,傷我逃走到青樓那等腌臜之地,又幹淨到哪裡去了?等你的瘾症發作時,可會想到我?”
那女冠看着玄女娘娘的塑像低聲呢喃了句,便蹙眉低哼了聲,手再次捂到了腹部,看起來有些痛苦。
另一邊溫灼瑾從巷道走,很快到了烏桕巷的宅子。
溫灼瑾進門時心裡因為要見到想見的人有些雀躍,隻是往裡面走了幾步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兒。
溫灼瑾快步進了主屋查看。
房間裡很幹淨,沒有砸碎什麼東西,隻是床榻上的人蜷縮在角落,手上包紮的布條被扯下來,正在抓撓着床框,已經抓出了道道血迹,原本就受傷的手指此時血淋淋的。
“姑娘,奴婢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這位娘子醒來就好像很難受,到處抓……”金蕊對溫灼瑾說,顯得有些害怕。
溫灼瑾一時也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隻急忙上前一步,将蜷縮着的女人抱了起來,阻止她繼續抓床框。
女人的喘息聲很重,溫灼瑾帶她離開時,她有些抗拒,随着溫灼瑾将她抱緊,身體顫抖起來。
“别,别想控制我!”女人低弱的聲音傳來,面色潮紅,眼下都是淚痕,睫毛顫抖。
溫灼瑾心裡絞痛。
“不會,不會的。在這裡沒人會控制你。”溫灼瑾低聲說。
顔凊斓的身體還在發顫,混亂的意識卻有些清明了。
是溫灼瑾身上的味道喚醒的。
之前兩次喚醒時,顔凊斓便感覺不對勁,此時感覺更清晰了。
溫灼瑾的味道在顔凊斓的鼻端變得異常好聞,躁動渾濁的意識清醒的同時也如同被蠱惑了一般,想要多聞一些。
仿佛溫灼瑾是能飽腹的食物,是能緩解她身體某種渴望的解藥。
比顔凊斓自己用痛感獲得的一絲理智要多的多,但有另外一股力道惑人心智。
“殿下,您想要嗎?求我,我便給您。”
有個聲音在顔凊斓腦中想起。
顔凊斓很抗拒。
所以這少女也要玩兒那人的一套把戲了嗎?
為了得到她身上的東西,為了羞辱她,為了碾碎她的骨頭,不擇手段。
她不會再用那能得到短暫輕松圓滿,卻蝕骨的毒。
隻是用不用,恐怕她無法做主。
身體已經無法再反抗,被少女牢牢的抱着。
若是她強行給自己喂藥,也無法拒絕。
要再陷入一個輪回了嗎?
“姐姐,你堅持下,隻要撐過去就會好的。不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人再傷害你的。”
少女清甜的聲音傳來,和顔凊斓黑暗陰晦的心情形成明顯對比。
為何這個時候還要說這樣的話?
還在裝什麼?
還有,不是叫自己夫人嗎,怎麼又變成姐姐了?
顔凊斓胡亂的想着,沒有等到被喂藥,被用異常的熏香包裹陷入更深重的幻境。
而是,雖然痛苦,卻始終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