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瑾愣神了下,不敢再多看。
清理顔凊斓的手時,溫灼瑾一根根的掰開她的手指,将那枚斷簪,從她的手裡取下來。
也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手指甲破損了好幾處,有幾個指甲蓋幾乎去了一半,看着就疼。
溫灼瑾小心的清洗了下,然後上藥包紮。
手指包好,溫灼瑾看了看顔凊斓身上多處破損的外袍,伸手把那袍子給解開脫了下來。
袍子能看出來原來的布料是不錯的,裡襯都是上好的用料,如鸾娘說的,這個女人,以前是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外袍去掉,女人顯得更嬌小了。
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明顯的傷,看她裡衣的顔色便知道了。
主要的傷是手臂和腳踝的方向。
顔凊斓的腳踝上有鐵環箍着,還有斷掉的幾環鐵鎖鍊,那鐵環原本的尺寸可能剛剛好,不過因為顔凊斓從腳面到腳踝都腫了,還有大片凍瘡,那鐵環陷到了肉裡,上下也都有因為掙紮勒出的痕迹,血肉模糊,又加青紫一大片。
溫灼瑾倒吸了口氣。
手不自覺的顫抖。
銷香館竟是這樣對待那些“新人”的嗎?
要将那些可憐的人精神的骨一寸寸打斷,身體也要折磨的沒有力氣反抗逃走?!
扣住腳踝的鐵環,相接處并沒有鎖,而是擰在了一起,想要打開得用工具。
溫灼瑾隻能先清理了下傷處,抹了藥。
至于怎麼解,還要再研究下,找鐵匠鋪子看看。
腳上的傷處理的差不多時,金蕊在外面說鄭女醫來了。
溫灼瑾給顔凊斓蓋好,想了下又将床上的簾子放了下來,這才讓鄭女醫進來。
鄭女醫名鄭千芩,是溫灼瑾除了姜嬷嬷和舅母最熟悉親近的女性長輩。
溫灼瑾小時候多病,家裡便請的是她。
喜歡香道也是因為鄭千芩,跟她學了一些,一些關于香道的書,和香方最初都是從她這裡拿到的。
算是溫灼瑾半個老師。
“溫大小姐,大晚上,不讓我睡覺,還要出診。你又做什麼了?上次騎馬摔的可剛好沒多久。真是不讓人省心。”随着嘟嘟囔囔的聲音傳來,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
團臉,圓眼睛,看着很親和,不過此時的臉拉着,似乎在生氣。
來人正是鄭千芩。
“鄭姨,不是我受傷。辛苦你了,診金給雙倍的。”溫灼瑾上前幾步接過了鄭千芩手裡的藥箱。
“前幾日也不見你找我,今日倒來了。沒受傷,叫我來做什麼?”鄭千芩打量着溫灼瑾,看着的确沒受傷。
“是……是我救了個人。她受傷了。麻煩鄭姨看看。”溫灼瑾說。
鄭千芩看了眼溫灼瑾,也不多問了。
這幾日京城動蕩,發生什麼事都不稀奇。
鄭千芩給顔凊斓把脈,再查看了下,無法問顔凊斓,溫灼瑾配合說了下她的情況。
“元氣衰竭,胃氣已敗,本就是近于敗脈,體内又有一股邪氣糾纏,恐怕是命不久矣。”
鄭千芩檢查了下蹙眉道。
“怎麼可能?!你确定嗎?”溫灼瑾吃了一驚。
明明剛才還奮力掙紮,看着如炸毛的貓,雖說虛弱,但是活力在的,有生氣。
鸾娘将贖身價一降再降,她是有些懷疑的。
但是人已經失明,腳踝又那樣,恐怕走路困難,情況已經很壞了。
溫灼瑾還抱着一絲希望。
“你不信又來找我做什麼?身體狀況差本是可以慢慢将養好的,但是……她又中了毒,這毒,我也無法判定是什麼毒,看情況應該是一種香毒,失明便是這毒引起的。若是沒有解藥,這毒會不斷的破壞,最後身體徹底衰竭。”鄭千芩說。
溫灼瑾緩了口氣接受了這個事實。
“鄭姨,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溫灼瑾問。
“辦法倒是有。和毒的破壞力拉扯,用藥吊住命,然後抓緊時間找解藥,盡早找到解藥,解毒後,再養身體。否則都是治标不治本。”鄭千芩說。
“麻煩鄭姨先開方子出來。中了什麼毒,等她醒來我再問問,看看能不能問出來。”溫灼瑾想了下說。
她既然把人救了回來,救人救到底,就沒道理再放棄。
“……救她可不容易。這身體衰敗的厲害,還要和毒性拉扯,用的藥可都不便宜。一副藥至少需要百兩銀子,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救不起的。更何況,香毒解不開,也是徒勞。她是何人,若不是親娘,你還是送她回家人身邊吧。”
鄭千芩說道。
對溫灼瑾,她說話一貫是直接的,長輩對晚輩的态度。
“鄭姨,你先開方子吧。”溫灼瑾頓了頓說。
已經被送到了教坊司,又送教坊司到了銷香館,還能有什麼親人?
溫灼瑾方才想起,鸾娘給了她一份身契,上面應該有女人的名字和一些信息。
她還有親人在?
“行吧,筆墨伺候,我先寫方子。”鄭千芩多看了幾眼溫灼瑾說着。
溫灼瑾回神,顧不得多想,先帶鄭千芩到了外間,給鄭千芩拿來了筆墨,幫鄭千芩研磨,讓她寫方子。
“鄭姨,那香毒呢,你不知道怎麼解,可知道擅長這方面的女醫或者郎中?”看鄭千芩寫完方子,溫灼瑾又問道。
“你在香道上的造詣早就超過了我,隻是香毒涉獵的少,解香毒的法子未曾學過。我認識的人裡,能解這香毒的,你是最有可能的。”鄭千芩吹了吹紙面,對溫灼瑾說道。
“我?”溫灼瑾吃了一驚。
“自然是你。我隻有一本淺顯的關于香毒的筆記,你拿去看看。你若是沒辦法,或者,能請得動天玄宮的人,那裡面應該有香道高手,隻是花費會很高,你也知道,那裡面的人,銀子都要的兇。養身體的藥方在這裡,裡面的藥材年份一定要夠。”
鄭千芩說着,從藥箱裡找出一本小冊子給了溫灼瑾,同時将寫好的藥方也給了溫灼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