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自己的猜想逗樂了,黑發少年語氣誇張,聲音裡滿是做作的好奇。
但,害怕...
霧島栗月仿若驚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啊,他聽見自己胸腔裡傳來震耳欲聾的心跳,感覺到皮膚上的寒毛根根立起...
是了,是這樣啊。
瞳孔收縮,腎上腺素分泌,進而導緻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這是,——人類[恐懼]的生理表現啊。
原來,這就是恐懼。
因他畏懼面前之人,因為,異能無效化,所以他也擁有了正常人類的情緒機制,并反饋在軀體上,産生了相應的變化表征。
是這樣啊,原來,這就是恐懼的感覺。
意識到這一點後,下一秒,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像是陽光一樣,無比明亮的感覺湧入了他的心髒和腦海。
他不可抑制地感到了喜悅。
像潮水又一樣,上漲,像槍.擊一樣,愉悅在他腦子裡爆.炸了。
*
太宰治觀察着對方的神情,仿佛猜到了什麼,收回了手。
下一秒,男孩眼裡的神采迅速消散,重歸于那種帶點茫然的空白。
空氣寂靜了片刻。
維持着雙手插兜的姿勢,太宰治繼續彎腰打量着霧島栗月,像在參觀什麼奇異生物。
繪裡站在兩個港.黑成員的中間,不安地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而周圍,看着這一幕的港.黑成員也明顯摸不着頭腦。
“喂,”在這莫名其妙的氣氛中,一旁圍觀的白濑感到了不耐煩:“你說過要把他交給我們的吧。”
太宰治聞言瞥了他一眼,重新站直了身體:“當然,但我想,你應該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俘虜吧。”
隻一瞬,他便恢複了那種冰冷的,像是隔開一切的神情。
仿佛被這種粘稠的冷意吓到,白濑咽了口唾沫,乖乖閉了嘴。
眼尾餘光掃過戰戰兢兢的鳴鳥,太宰治這才再次垂眸,看向霧島栗月:“你們昨天晚上就離開了鐳缽街吧。”
不緊不慢地,說回了正事。
“巧的是,昨晚三點二十四分,有人給中也發了消息,通知他[羊]和[GSS]聯手對付他的計劃...”
話鋒一轉:“是你做的,對吧。”
仿佛含着輕緩的歎息,他的聲音很幹淨,帶着少年獨有的那種輕啞,像清冷的深藍色暮霭,
笃定,而安靜。
*
霧島栗月幾乎就要默認了,他終于明白了港.黑為什麼會出現。
——因為他發給中也的那條消息,不知道怎麼,被眼前的黑發少年注意到了,然後不知為什麼引起了對方的興趣,所以,對方想要找到自己這個告密者。
既然這樣的話,直接讓人把自己帶回去不就好了嗎?何必親自來一趟呢?
電光火石間,思緒流轉。
霧島栗月忽然意識到,是因為對方還不确定。
雖然說得笃定,但對方其實并不确定他就是那個告密者。
而他發消息的時間應該是四點以後了,——離開包廂時電腦上就已經顯示過四點了。
對方的話是在詐他,——如果他反駁或者默認,都會落入設下的語言陷阱。
維持着面上的茫然,霧島栗月在心裡飛快地思索起來:“離開的不隻是我們。”
話一出口,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他咽了咽唾沫,繼續道:“我們是看有其他人離開了,才跟着離開的。”
“但,是你最先提出要留人守在據點的吧。”太宰治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狡黠:“說着要駐守聚集地,卻趁其他人出發圍殺中也時利落跑路,你真的曾認為過,這位白濑君有過勝算嗎?”
“說起來,還真多虧了那條消息,中也才能提前聯系港.黑設伏,将[羊]和[GSS]的人一網打盡呢。”
慢條斯理的語氣,故意拉長的語調,光是聽着,就有種讓人莫名火大的感覺。
一旁的白濑和省吾臉上滿是憤怒與屈辱。
想必,如果不是身材魁梧的港.黑成員就持槍站在身邊,也許下一秒,他們就要沖上來暴打霧島栗月這個導緻他們失敗的罪魁禍首了。
受這種氣氛的影響,繪裡瑟縮了一下,忍不住出聲反駁:“那又怎樣,根本就不關我們的事。”
“别這麼說啊,”太宰治看了她一眼,語氣輕松:“在被港.黑決定去處以前,你們可還要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呢,為了防止發生什麼意外,還是把那個發信息的人找出來比較好。”
“因為,如果找不到的話,這時候急着乘火車離開的你們,不就太可疑了嗎?”
太過熟悉了,霧島栗月想。
——以語言挑動氣氛,用話術步步緊逼,穿刺弱點、驅策恐懼...不動聲色,将獵物逼到牆角,然後,輕松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太熟悉了,此種情境。
他也曾想過,如果有一天,費佳用那些手段來對付自己要怎麼辦才好。
如今,直面這種情形,才發現,自己要比想象中冷靜得多。
“你想怎麼證明?”他打斷了對方,歎息般地輕聲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