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談将軍是袁校尉帳下愛将!什麼美人沒見過,必定不愛那等尋常貨色!”一位軍官警惕而豔羨地瞧她一眼,“既然人家不願意去,汝又何必強求?”
“是啊,”另一位軍官沒心沒肺地大笑,“小談将軍不去正好,若是一同去了,哪還有美人會看咱們這些大老粗,必是全心撲到他身上了!”
“我們見識的少,”一位長得很随意的軍官朝她擠眉弄眼,“聽說小談将軍還去過慈明先生府上觀禮呢!那荀氏女郎是何等風姿?小談将軍也同我們說道說道啊。”
幾個人拿那種輕佻的、期待的眼神盯着她,盼望着她能大方勾勒出那世家女郎的模樣,好叫他們在酣然入夢前有些更加輕佻的幻想。
談道笙冷了神色,也确實歪頭思索了一番。
但并不是去回憶那日荀采的風華,她一字一句,毫不客氣地紮破這些男人漂浮的思緒,“對不住,我師父不讓我跟亂七八糟的人說話。”
“呸”“裝什麼裝”“不說就不說”“長得好了不起啊”“聽說他也不過一織席販履之徒,眼下攀上袁府的高枝,倒瞧不上咱們了,呸!”
軍官們這樣七嘴八舌地嘟囔着走了。
……雖然心裡憤恨這個裝【哔——】少年,考慮到他确實是抱着袁紹的大腿,因此軍官們十分謹慎地将抱怨聲放小。
但談道笙還是聽得很清楚,雖然聽得清楚,她也不打算費些口舌或者體力去和他們交涉,有那精力做些什麼不好呢?比如進階一下編織手藝之類的。
她手捧着半成品,百思不得其解。
“玄德兄,這一步怎麼編來着?”
劉備放下手裡即将完成的草帽,接過她的那隻,手指無比靈活地翻飛片刻,再将半成品遞回去,“好了。”
……按道理講“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可鑒于這一步他已經教過不知幾十遍,因此劉備選擇手動幫她跳過難關,且談道笙也很樂意如此。
于是四下再次陷入寂靜。
……也不算寂靜,隔壁營寨裡男人的哄笑聲、女人的嬌笑聲、間或夾雜着的破碎的哭泣聲陣陣傳來,談道笙心裡升起一把無名火。
但她仍舊沒有作聲,這趟出差路途遙遠,她并非主帥,上頭壓着幾個比她職位更高的前輩,她其實不太願意橫生枝節的。
“毌丘都尉營下軍紀混亂,此行恐不會太平。”劉備這樣說了一句。
“我未曾見過旁人行軍,”談道笙遲疑着,“難道皆如他這般不成?”
“并非。”劉備将編好的草帽扣到她頭上,“道笙營中便不是如此,若我為将,必……”
他的面容閃過一絲堅決,在這少年仰頭看過來時又恢複平和笑臉,“等下拿些碎布塞了耳朵再睡罷。”
劉備懂得保護未成年人的純潔心靈,毌丘毅及那些軍官便全然不顧,這一路走了多久,他們就這樣肆意了多久。而在觸及到這位小将軍眼下兩團烏青時,餍足的軍官們還會暗地嘲笑他故作清高憋壞自己以後娶不到媳婦雲雲。
談道笙并不知道這些滿腦子美色的男人們對自己的揣度,烈日當空,她戴着那頂樸素又精巧的草帽,打起精神監督募兵工作順利進行。
“這個不行,滿眼精光的,一看就不服管教。”
周小羊看了看滿眼精光的男人,随意揮了揮手。
“這個……”談道笙起身圍着他轉了轉,再捏兩下他的胳膊,吩咐道,“先記到盾兵那冊。”
“诶呀,将軍眼神真好,俺們這兒的人都曉得我力大無窮,最适合當盾兵的!”
成功入選的壯漢朝她憨厚一笑,談道笙亦回他一笑,語氣卻是冷漠無情的,“莫要逞嘴上功夫,若是表現不好,還會被踢出去的!”
一大串人皆被她嚴格按照劉備張遼二人所教标準篩了一遍,太陽漸漸朝西邊沉下,報名咨詢的人也漸漸變少,談道笙便打算收拾收拾下班。
“爾等是雒陽來的官兵?”
“嗯,”談道笙懶洋洋地應一句,“今日不招了,你明日早些過來。”
“我不是來入伍的。”
“那你是——”
她擡起頭,看到一張純天然無公害的小圓臉。
圓臉少年亦看着她,雖是直愣愣的眼神,卻并不使她感到冒犯——因為這少年長得實在是……有點兒可愛,像毛茸茸的小熊玩偶,又像白嫩無辜的小兔,總之是沒法兒令人生氣的,反倒讓人覺得無比親切友好,很想與他交個朋友握個小手什麼的!
她将那點兒子思緒抛出腦海,繼續問道,“那你是來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