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圓潤雙眸睜開,顯出不可置信又迷茫的神色:“誰傷的你呀?”
“我也不知道呢,”符盈幫她把将要傾倒的酒扶正,眼含不解地看向旁邊的青年,“公林師兄,師父和我說最近還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你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喝了酒的公林靜顯得有點散漫,他的一隻手搭在窗邊,聞言轉頭望向符盈。
已近戌時,濃香酒意彌散,桌上還擺着殘羹冷炙,樓下膳堂在向外趕人。
兩人的目光撞上,雖一語未發,卻仿佛有千言萬語在那短短一瞬交彙。
公林靜率先收回視線,他放下支起的腿,恢複成符盈最開始見到的那副熱情燦爛的樣子。
“沒有啊,小師妹。”他笑了一聲,目光劃過說着胡話的餘渺,“你可以去問問餘師妹,或者黛師姐也行。”
符盈定定看着他,冷不丁道:“我去找過黛師姐了。”
“她說前些日子靈獸園死了一隻雙響黑蛇的幼崽。”少女站起身,擡手推開另一扇窗戶。
清冽的空氣瞬間湧入,帶起符盈身後的長發,調換出隔間内灼熱的空氣。
“這件事情,公林師兄怎樣看呢?”
身形高挑的青年微微眯着眼睛,問她:“幼崽——它是攻擊小師妹的那隻成年雙響黑蛇的孩子?”
他不明意味地啊了一聲,搖頭笑道:“小師妹,我怕蛇呀,我怎麼會去了解這種事呢?”
符盈靠坐在窗子上,身後是毫無遮擋的半空,她輕輕蕩着懸空的腳,同樣微微笑道:“如果沒去了解的話,那公林師兄拜托朋友去煉丹時,為什麼會在其中夾雜着大量雙響黑蛇的血液呢?”
公林靜甚至都沒反問她怎麼知道自己讓朋友去煉丹了,他隻是普通起身,越過餘渺的位置,走到了符盈的眼前。
“如果我說,那是他自己在其中混雜了雙響黑蛇的血液的話,”他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來,偏偏唇角還勾着燦爛弧度,“小師妹,你會說什麼呢?”
兩人的距離很近,甚至隻要她輕輕提腳,便能踹到公林靜的身上。
他生得很高,比符盈見過的任何一人都高,身體擋住了隔間内的燈光,陰影沉沉籠罩坐在窗邊的少女。
符盈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突兀道:“公林師兄,小師叔曾經給過我幾個話本。”
還沉浸在緊張試探氣氛當中的公林靜:“……嗯?”
符盈沒理他,自顧自道:“雖然裡面有些詞我看不懂,但話本還是挺好看的。”
公林靜狠狠皺了一下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從裡面學到了第一件事情——”
符盈伸出一根細白手指:“如果有一個男人忽然用師兄這樣的姿勢和我拉進距離,要麼是對我懷有不軌之心——”
她展開第二根手指,微微擡起鴉黑長睫,明澈湖水一般的眸中含着點點笑意:“要麼,就是想要殺我。”
似有一陣清流觸石的清冽樂聲響起,彌漫着冷冷白霧的數十根尖銳冰棱驟然浮現在半空,閃電般從身後向男人刺去。
公林靜在那一瞬間感受到身後燃起的靈力,他全然未躲,隻是周身升起一圈靈力防護,右手化為鷹爪眨眼便向符盈抓去。
符盈早就戒備着他的動作。
在餘渺的笛聲響起那刻,少女擡腳踹向身前男人的胸膛,借力蹬起反身躍至窗外半空,禦風在外目光平靜看着他。
十道冰棱盡數撞在公林靜的靈力防護上,僅有其中一根刺破淡金色的屏障,自後紮進他的右側肩膀。
公林靜毫不在意地反手扯下冰棱,笑道:“所以是我自己走進了鴻門宴?”
餘渺站在房間角落,發鬓松散兩頰微紅,眼眸中卻是一片清明。
“公林師兄,你太心急了。”她的嗓音帶着酒後啞意,“你低估了盈盈的能力。”
整個膳堂早已悄無聲息地清空,符盈的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輕聲道:“公林師兄,我們在你特意交代,煉制養魂丹時要用到的最好的煉丹爐中,檢測到了你的靈力殘餘。”
符盈回想着和那名炸爐弟子的交流,緩緩說道:“去靈獸園前一日爆炸的最大丹爐,是你故意要炸掉的吧——目的就是讓那隻雙響黑蛇因為聞到了自己孩子的氣息,而變得暴躁。”
公林靜肩膀上的血窟窿在說話間已經緩緩愈合,他的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像是在得知符盈未死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小師妹,你當初應該死在妖獸口中的,”他真心實意道,“如果你死了,這些事情沒有人會知道。”
說完這話,屬于公林靜的靈力倏然炸起,如同猛獸一般悍然撞碎隔間内所有擺件,在旁邊牆壁上砸出一個大洞。
餘渺被狠狠撞飛出去,砸穿三個隔間的牆壁才停在半空,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符盈在半空中比她稍好一些,她向後撤退幾步,在見到公林靜施展疾風術逃走時,調轉腳步直接追了上去。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劃過漆黑夜幕。
符盈緊緊跟着公林靜,幾個瞬息後,她微微蹙眉。
這是……戒律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