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離開青鸾府才不過晌午,她又來到位于鳳都西效的矮山上,這裡半個山頭屬于青鸾一族,青鸾如秋與她爹都葬在這裡。
樹林包圍的山坡平地中,層層疊疊排着一個個壯觀的墳包,現在不是祭祀時節,墓與碑卻被打理得幹淨利落,說一塵不染也不為過。
看來青鸾家守墓的是個勤快人。
南喬站在青鸾如秋碑前,沒出來以前總想着出來後一定要好好拜拜她,現在出來了反而不知說些什麼。穿書前南喬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穿書後也不例外,雖說這個世界光怪陸離,但死人若能聽到活人說話,若能時不時現身見一見,死與活的區别在哪兒。
沒話說歸沒話說,南喬倒是回憶起兩人初識的情景。
因為嚴重的種族劃分,高等種族對男丁趨之若鹜,家中妻子沒生出兒子,男子便可以名目張膽的養外室生兒子,一個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三個,多多益善。
原主精衛南喬的母親就是精衛光啟其中一個外室,系屬百靈一族,為了生兒子而存在,沒有生出兒子,隻生了精衛南喬,待遇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剛穿過來的時候,那位冤種母親都是四處幹些零活兒來養活她,過得可謂十分清苦。
原主精衛南喬同父異母的姐妹就有十幾個,後來她那個爹年歲漸大力不從心,終是放棄生子,轉而從同族中過繼了侄兒當兒子,放在家裡享受優待細心培養。
靈鳥一族設定壽命是千年,南喬一百歲時,她爹精衛光啟找了個師傅給她,結結實實地閉關修煉整月。修煉完成又經多方測試,便如珍似寶地将南喬和母親接回精衛族府居住。
後來南喬才從精衛光啟平時督促的言語中明白,他發現南喬修煉天賦極高,乃是精衛之中的翹楚,遍尋靈鳥一族也是罕見的存在。
親爹就是打算讓她像畢方族畢方靜雲一樣鞠躬盡瘁地服務那個過繼而來的兒子,為精衛一族死而後已。這本是角色的命運,但變故是南喬占用了這具身體,豈會聽從任之憑人擺布,隻要不用進鍋,怎麼玩怎麼做怎麼活着誰也奈她不何。
可惜精衛南喬的母親福薄,回到精衛族府沒多久,就一病不起,沒熬過那年寒冬就過世了。
南喬了無牽挂,修煉一百五十歲時同齡人中鮮有對手,精衛光啟高看她一眼,對她管束也不太嚴苛,便常常有機會跑出去玩。
初次遇到青鸾如秋便是有次外出放風,逛到鳳都南效橋邊,遠遠聽到女子呼救并着若大的水花聲。
靈鳥一族這群傻鳥天性使然,除少數幾個種族外大多畏水,南喬尋聲掠過去,正見一名女子在水裡撲騰,另一名丫鬟裝扮的正趴在水池岸邊竭盡全力伸手嘗試救人。可落水之人距岸邊太遠,她夠不着急得直呼救命。
南喬二不說“撲通”跳下水去,三兩下劃到落水女子身邊,用專業的救援姿勢将人往臂彎下一攬。
書外,南喬是個遊泳高手,深知救人最忌諱的就是被救之人急着活命,糾纏攀爬而影響救援者發揮。
抓到人之後第一件事想得是要不要把人定住,誰知臂下女子在被南喬抓到之後便極其配合的一動不動,任憑“處置”了。
南喬暗喜,是個聰明人。
鑒于身上寬大的麻袍着實太礙事兒,南喬費了好大力氣才将人拖到岸邊,岸上岸下一番配合,終于将女子推了上去。落水女子方才坐穩,馬上朝下伸出手,急急地道:“我拉你,快上來。”
南喬并不急,泡在水裡趴在岸邊瞧人,女子鵝蛋臉,杏仁眼,柔弱婉約,加之濕哒哒的楚楚可憐模樣,真得很像。
“你怎麼跟林黛玉似的?”這個像非是長得像,而是氣質像。
落水女子一怔,随即用極萌的疑惑表情問道:“林黛玉是誰?”
南喬哈哈兩聲,剛要胡說八道一通,就聽丫鬟驚道:“小姐,你頭上的翠玉钗不見了。”
“林黛玉”摸摸頭上,果然不見,登時要哭:“哥哥送我的,我最喜歡了。”
丫鬟忙安慰:“沒事兒沒事兒,一定是掉水裡了,回頭咱們讓幾個擅水的下去找找,就是找不到公子也定不會怪你。”
南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轉身一頭紮進水裡,水清池淺,隻是水草礙眼,她沉到池底在雜亂的水草中仔細翻找。
前段時間修習過避水決,現下剛好派上用場,花了大約半柱香時間,終于在淤泥裡尋到那隻被掩蓋一半看起來就賊貴賊貴的翠玉钗。朝水面遊回去的時候,南喬腦子裡冒出個荒誕的想法,自己要是個男人,救人又尋钗,豈不是段英雄美人的佳話。
于是,竄出水面的瞬間,南喬捏了個變身咒,化成一個俊俏男子的模樣。她手裡舉起翠玉钗朝岸邊,努力表現得潇灑不羁:“小姐,尋得可是這個?”
“林黛玉”又驚又擔心,開口卻不是關心東西:“剛剛那位姑娘呢?”
南喬玩心大起:“哦她呀,她不老實,摸一把都不讓,被我捆在水底了。”
“你?”“林黛玉”站起來厲聲喝道,“你無恥,快放她出來。”
模樣長得過于可人,生氣都毫無威懾力,南喬繼續逗她:“好呀!你跳下來我就放了她。”
“你你你不要臉,我是青鸾如秋,你你你……”
原來是青鸾家的,南喬将翠玉钗咬住,做出一副浪子樣兒:“我才不怕你們家,我又不吃你們飯,是你還是她,總得給我一個玩玩吧!”
話音剛落,隻見“撲通”一聲,青鸾如秋已經跳進距自己半丈遠的水裡。
“小姐?”丫鬟的喊聲幾乎要崩潰了。
“你……快……放了……她!”青鸾如秋眼看要往下沉,喝了好幾口水。
南喬立馬解除變身術遊過去托住她,哭笑不得:“頭一次見這麼實心眼的。”又忍不住誇她,“你還挺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