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風瑟瑟,竈房内熱氣蒸騰,沈之禾放下手中最後一個小籠包,坐在凳子上伸了個懶腰,此時發現屋子裡除了竈膛中火苗星子炸開的聲音,便再無其他聲音。
她扭頭望去,隻見方才還粘着自己問東問西的沈之安早已趴在桌上睡得真香,臉上沾染着些許白色的面粉,沈之禾勾唇一笑,心中了然,估摸着是今日起的早,又提心吊膽了一上午。
沈之禾輕手輕腳走近,隻見沈之安手中還攥着方才自己給他的面團,眉眼一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
就在此時,沈之安睡眼朦胧地開口:“阿姐?”
“困了,便回卧房睡會兒,晚膳好了,阿姐喊你。”
将幼弟塞入棉被中,沈之禾摸着冰冷的棉被,心中暗道許是應該讓人來修個火炕,不然每日那被子冷像冰窟一樣,哪怕有湯婆子也不行,估摸着還得搭間屋子,如今之安還小還能與自己住一起,若是再大些便不方便了。
想到此處,沈之禾飛快地将包裹着布巾的湯婆子塞到打着寒顫的沈之安懷中,瞧着他不再凍得打哆嗦,這才轉身回到竈房。
她将方才做好的小籠包取了四個放入蒸籠中,鍋中加滿水,将那蒸籠置于上方,土竈柴火極旺,不多時鍋中水便燒開,她又開始準備明日一早擺攤要用的小馄饨皮與肉餡。
不到手掌大薄而透的面皮,一塊塊出現在她手下,很快面前便摞了一沓,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她才堪堪将面皮準備好,沈之禾将手中的擀面杖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與脖子,快步走至竈台前。
掀開蒸籠上的蓋子,瞬間一股熱氣蒸騰而出,過了片刻,那白茫茫的熱氣散盡後,隻見那四個小籠包薄薄的一層皮裡頭裹滿湯汁,原先外頭那層白色的皮,經過熱氣的蒸騰,竟變得有些透明,隐約透出一點裡頭焦糖色的肉餡,瞧着誘人極了。
沈之禾十分滿意,自己在大邺頭一次複刻錫城小籠包便如此成功,若是往後食材齊全,自己還可将酸辣湯,手推馄饨與玉蘭餅一同複刻出來,她想着後世那金燦燦,外頭酥脆裡頭軟糯,一口下去那鮮甜的肉汁瞬間在口中爆開的滋味,想着口水就要流出來了,沈之禾不由擡手抹了抹嘴角,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此刻心中對擁有一間自己的食肆的念想達到了頂峰。
她取過昨日新買的豬肉,估摸着分量切了一大塊,動作麻利的将其剁碎,緊接着扯過翠綠的蔥花,将其切碎撒入其中,沈之禾瞧着面前的肉餡沉吟片刻,快步走到櫃子旁,從中取出三個雞蛋,又拿過一側的燒刀子,回到桌前。
猶記得前世自己在街頭巷子中尋到的那家小馄饨,自己曾問過店家,為何那肉餡極為鮮嫩,便是因為放了雞蛋,想着沈之禾将那三個雞蛋敲入肉餡中,将其攪拌均勻,随後又取過一早便泡着的蔥姜水,分多次加入其中。
與此同時,坐落在鎮子西北的沈家大房正吵鬧不休。
“當家的,你不是不知道,淩哥兒是秀才郎,我那兄嫂是要替他說官家小姐的,二房那下賤丫頭無父無母,怎配得上我家淩哥兒。”沈宅堂屋中,沈家祖母坐于上首,孫琴不滿地瞧着對過的沈大郎。
話音剛落,沈家祖母抓過手邊的杯子便朝孫琴砸去,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怒火,死死地盯着孫琴,面皮微微顫抖,“你今日真是昏了頭,若是二郎家的女郎與人為妾,我們沈家的臉面往那擱,你家大姐兒往後還怎麼與人議親?”
原本被熱茶澆了一身的孫琴正要發作,聽得此言,扭頭瞧了眼身側的大姐兒,見着她眸中似有不滿,這才讪笑着低頭,“阿娘,是媳婦莽撞了,隻是那丫頭在外抛頭露面實在是配不上我家淩哥兒,您看……”
“好了,我瞧那丫頭也沒有那心思。”孫琴話還未說完,便被沈大郎打斷,他摩挲着下巴,回想着今日上午他們臨走前沈之禾所言,心有餘悸,那丫頭往日瞧着木讷得很,十棍子敲不出一個響兒,怎麼今日瞧着比那些老家夥還難纏。
“這幾日你安分些,莫要去尋那丫頭麻煩。”沈大郎收回思緒,目光落在憤懑不已的孫琴臉上,不由一陣頭疼,他這媳婦沒腦子得很,若是獨自一人去尋那丫頭的麻煩,多半占不了便宜。
聞言,孫琴一臉不滿,“喲,先前我将她姐弟二人趕出去時,怎麼不見你出來,如今壞人都我做了,你便開始當好人了?”
“閉嘴,老婆子還沒問你那間鋪子的事,你還敢與大郎頂嘴。”沈家祖母聽着她那喋喋不休的話語,一陣頭疼,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祖母,母親也是為了沈家好,您莫怪她。”坐在孫琴身側的沈家大姐兒,垂在桌下的手,輕拍孫琴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