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風瑟瑟,吹得窗戶啪啪作響,沈之禾循聲望去,瞧着那紙糊的窗子滿心憂慮。
“阿姐,别走,别留之安一人。”幼弟帶着哭腔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沈之禾頓時心頭一軟,蹲下身子,擡手拂過沈之安頭頂,随後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輕輕塞入曬得柔軟蓬松的棉被中,眉眼彎彎,“之安莫怕,阿姐不走,你今日在外頭受了風寒,阿姐去燒些熱水。”
話音剛落,燒得迷迷糊糊的沈之安便沉沉睡去,沈之禾緩緩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後,便循着原主的記憶朝竈房走去,現下幼弟風寒發熱,需得及時将熱褪下去,如今身在古代,不如現世那般醫學發達,小小一個風寒恐怕都會要了人的性命。
想到此處,沈之禾腳下步子加快,不多時便尋到位于宅子東南角的竈房,她掀開布簾,擡腳踏入,入目便是兩隻大缸,若是平常她必然是要瞧瞧那缸中裝了何物,可如今她因着幼弟的病情心急如焚,繞過牆邊兩口大缸快步朝裡走去。
瞧着眼前空無一物的土竈口,頓時心中咯噔一下,家中似乎并無柴火,這外頭大雪紛飛的她該去何處尋找生火的東西,沈之禾愣在原地想了片刻,忽而眸子一亮。
她依稀記原主幼時與父母居住在此處時,因那時母親懷了弟弟,父親生怕母親進出竈房被柴火絆倒,故而特意在後山砍了竹子,在院中搭了一間小屋專門用來放置柴火。
沈之禾快步朝門外走去,剛拉開門,寒風透過門縫,凍得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她縮着腦袋朝不遠處的竹屋跑去,心中一喜,這屋内竟還堆着不少曬幹的柴火,瞧着那數量估摸着度過這個冬天應當是沒問題的。
她撿起幾根柴火抱在懷中,又走到一側拎起一捆易燃的黃豆杆子小跑回屋中,不多時便瞧見她手中拎着一直木桶從屋内走出,沈之禾望着外頭厚厚的積雪,不由歎了口氣。
雖說這屋子也有土炕,但畢竟時間過了許久,她如今也不知那土炕是否能用,現下也隻能先燒些熱水,給之安灌個湯婆子。
下了三日的大雪漸漸停住,忽而外頭傳來一聲悶響,沈之禾心中一驚,快步走至窗前,隻見院中的草棚受不住積雪的重量坍塌了在地,瞧着外頭一片狼藉,她不由苦笑搖頭。
竈膛中柴火劈啪作響,沈之禾望着跳躍的火苗,手中的火鉗無意識地戳着柴火,思緒逐漸飄遠,自三日前她飛機失事,本就是難逃一死,萬沒想到一睜眼便出現在此處。
原主的記憶湧入她的腦海中,奈何自己還未有時間理清,便被沈家大房趕出家門,她便與沈之安輾轉至那鋪子中,說來那鋪子先前似乎是賣面食的,原主父親憑借自己一手好廚藝在北疆的小鎮中立了足。
漸漸地日子越過越好,可天不遂人願,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場疫病奪走了原主一家三口的性命,原主在睡夢中離世,沈之禾便是那時醒來。
奇怪的是那場疫病來勢洶洶,沈家大房卻無一人感染。
“咳咳咳。”忽而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屋内傳來,沈之禾心下一緊,當即将手中火鉗放下,快步走至卧房中,隻見原本睡着的沈之安,微閉着眼額頭布滿汗珠,嘴巴微張喘着氣,好似方才那陣咳嗽費了他極大的氣力。
沈之禾探手伸入他的衣襟,觸及汗濕的中衣,眉頭微微蹙起,如今自己手頭并無多少銀錢,大夫怕是請不起的。
好在自己前世雖為美食博主,但對于古代傳統文化還是有所涉及,雖說不是什麼正經大夫,但針對風寒發熱的法子還是知道些的。
對于此等風寒,隻需使用帶着根須的蔥白與切成片的老姜,輔以紅糖炖煮後,趁熱服下便能退熱,雖說今日她從那鋪子中離開時,順手帶走了後廚中的調料,但這屋子許久未有人居住,帶着根須的蔥白确實不好找。
沈之禾沉吟片刻,猛然想起自家院子隔壁似乎住着一位大娘,估摸着她那應該能尋到蔥白,想到此處,沈之禾從包裹中摸出五個銅闆,便匆忙朝屋外走去。
屋外天色漸漸擦黑,沈之禾借着天邊那抹微光,踏着積雪朝隔壁走去,隻見那柴門緊閉,隻從門縫中漏出一點燈光,她也顧不得禮儀,擡手便拍在那柴門上。
大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沈之禾聽見屋内傳來拖沓的腳步聲,随後一道沙啞粗粝的嗓音響起,“何人在門外?”
伴随着門闩打開的聲音,一名高瘦的中年婦人從屋内探出身來,隻見她下巴尖削顴骨高聳,瞧着便是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若是旁人瞧見她這幅模樣,恐怕是不敢多言,直接離去了。
可如今沈之安卧病在床,且她沈之禾何人沒見過,自然是不怵她的,當即臉上挂起一抹笑意,沖着那婦人福了福身道:“擾了王娘子的清淨,實屬抱歉,隻是今日我與弟弟剛搬到此處,家中并無大蔥與蔬菜,不知可否與娘子換些。”
聞言,那婦人倚着門框,凹陷的眼眸上下打量着沈之禾,她心中劃過疑慮,沈家不是一早便搬到街頭的三進院子中了,如今眼前這女子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