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是兩個人共同經營的,一個人再努力向上,也扛不住另一個總是敗家。闫諾覺得與其把錢都花在給爸爸收拾爛攤子上,和被爸爸有心或是無意的揮霍浪費掉,媽媽不如善待自己。
所以後來,闫諾幹脆直接把東西買好送給媽媽,對于自己女兒硬塞來的禮物,雖然她滿嘴“花這錢幹嘛?”但是卻是肉眼可見的開心。隻是依舊舍不得穿戴,舍不得用。
“阿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安途,諾諾的朋友。您叫我小安就好,我給您帶了一些禮物,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葉小陶遞了個眼神兒給闫諾,滿眼寫着“什麼情況?你怎麼跟安途一起來的?允晔逸呢?”
闫諾側歪着頭,臉上一邊挂着笑,一邊看着此刻心裡多少帶點兒疑問的媽媽,闫諾嘴上帶着不明顯的動作,“他一會兒過來…”
“啊?!”葉小陶直接喊了出來,還好此時安途跟闫諾媽媽聊得熱火朝天,沒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現在闫諾怎麼跟安途一起來的已經不重要了,葉小陶露出了期待看戲的小眼神兒,“諾諾,我看安途來者不善啊…”
闫諾自然聽得出來葉小陶的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現在能看見的就是我媽跟他聊得挺開心的…”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幾次下來,太多的巧合卻也滋生了她心裡的疑問,比如這一次,怎麼就在闫諾叫不到車着急回家的時候,偏偏安途就出現了?
再加上回想此前的事情,安途好像總會在一些特定的時間,出現在她的身邊,這些究竟是巧合還是…?
“不!不會的…”說曹操,曹操就到。伴随着允晔逸的敲門聲,闫諾主動打斷了令自己不安的推測。
闫諾本以為安途送她回家後,坐一會兒就走,但見允晔逸到了,安途好像更加沒有走的意思。
允晔逸也給闫諾媽媽帶了很多禮物,這倆人的用心程度在後來闫諾媽媽收拾禮物打開看的時候,都吃了一驚,因為是完全送到心坎兒裡的禮物,不隻是禮節上的。
兩個人對闫諾都有同時感受的能力,所以體察入微,闫諾媽媽少的缺的東西,甚至是她跟女兒說過的話,讓女兒幫自己買的東西,他們都記在了心裡。有很多東西甚至都買重了樣兒,媽媽甚至感慨在給長輩挑禮物這件事情上,允晔逸和安途兩個人過于心有靈犀。
而此刻的兩個人一左一右,闫諾媽媽坐在中間,你一句我一句陪她聊着天兒,寬慰着她的情緒。這倆人讨闫諾媽媽喜歡的程度、積極性,讓闫諾和葉小陶都自愧不如。
後來葉小陶這個話痨兒都看不下去了,“我今天才知道你倆這麼能聊,你倆不累讓阿姨歇會兒吧,你倆換下一個表現的陣地,廚房,兩位大廚,做飯去!”
葉小陶這話說得不躲不藏,畢竟這溫馨和諧的屋子裡充滿的濃濃火藥味兒,任誰都能聞出來。闫諾媽媽上次在家裡見過允晔逸,對他的印象那是百分之二百的好,但是今天偏偏又來了個安途。誰沒有年輕過?這倆對自己女兒的心思從他們一進門兒,她就察覺到了。
她腦海裡甚至閃過自己女兒曾經跟她開的玩笑話,“為什麼不能都要?”
“闫馨芽!你為什麼跟你媽媽一個姓,不跟你爸爸一個姓?”這樣的問題小馨芽兒不是第一次被問到,被問得多了煩了,她的回答早已從正常解釋模式“我是我媽媽的寶寶,也是我爸爸的寶寶,他們是一家,我跟誰姓都一樣。”變成了抽象模式,回答全憑當下的心情,比如“一三五我跟我媽媽姓,二四六我跟我爸爸姓,至于星期天嘛,我給爸媽的姓都放個假”。
問問題的同學:“……”被這好奇特的回答震撼、僵化住。
“哇!這個哥哥真帥!”校車經過允晔逸的巨幅海報時,除了鄰座的小女孩兒以外,很多小朋友的反應都很大。
“我超喜歡這個哥哥的!我在家裡的電視上,爸爸媽媽的手機還有電腦上也經常看到他,長大以後我要嫁個他!”
跟其他小朋友的反應比,小馨芽兒卻很平靜和淡定,“你不能嫁給他,他已經結婚了,還有他太老了,你應該叫他大叔,不是哥哥。”
“那我就考慮跟他的兒子結婚。”鄰座的小朋友甩着雙馬尾,眼裡滿是粉紅色的小泡泡。
小馨芽兒撲棱着大眼睛,一臉童真的樣子,卻說着大人話,“我爸爸跟我說女孩子要多搞事業,多見世面…”
“我見過你爸爸!你爸爸也很帥,所以我覺得…帥的人說的話是對的。”
小馨芽兒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看着旁邊的小朋友,心裡想着“合着她原來是顔控。”
闫諾媽媽在U市這幾天,身邊總是有人陪着她,女兒和葉小陶不忙的時候會陪她四處逛一逛,走一走。搞笑的是Chuka(初恪)和Jamie兩個外國人,也會帶着闫諾媽媽給她介紹這,介紹那。允晔逸和安途雖然人不能陪在闫諾媽媽左右,但都争相着為她安排餐廳和出行遊逛的景點等等。
這個幾乎大半輩子都沒出過D市的女人,第一次來到U市這樣的大城市,總是多多少少有些局促,不能像年輕人那樣很快适應。
感受到媽媽的這些不适應時,闫諾既覺得心疼又覺得自責,她以前總是想逃離那個家,逃離自己的父親,但她卻忘了,那個家裡還有愛她的母親,她善良溫柔,堅韌勇敢的母親。
闫諾長大了有選擇了,可以逃離她的原生家庭環境,但是對于媽媽來說,她一輩子都隻能湊合着跟闫諾的爸爸過下去,一如既往承受着、包容着他的所有。
太多的羁絆讓媽媽沒有選擇,離不開她現有的生活和人。
既然改變不了爸爸,那闫諾希望媽媽可以從她的身上得到治愈,既而有足夠的能量去抵消負面的情緒。在氣惱、崩潰的時候,想一想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讓她幸福快樂的女兒,愛護她,關心她,理解她。
不要因為别人的錯懲罰自己,這個道理闫諾花了快30年的時間才想明白。不論别人的人生是怎麼樣的,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希望媽媽也能明白,她不是誰的妻子、誰的媽媽、誰的女兒,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而是她自己。
小時候媽媽寵自己,長大後她也要寵媽媽。媽媽喜歡吃的東西,她想穿的衣服,喜歡卻不舍得買的首飾,還有一直攢錢想要換個體面舒服房子的心願…這些闫諾都要買給她,都要幫她實現。
對于姥姥的離世,闫諾對待媽媽的态度不是和她一起沉浸在悲傷裡,至少表面上不是。在收拾第二天回D市行李的前一個晚上,母女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聊着天兒,像往常一樣。
“你說你們給我買了這麼東西,你和小陶買的,還有小允和小安買的,花那麼多錢幹嘛?小允還給你爸也買了不少東西…年輕人掙錢都不容易,我也穿不了那麼多,用不了那麼多。”
“媽,怎麼掙錢是我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就管享受和接受就好,你開心比什麼都重要。以後我多帶你出去走走,出去旅遊。什麼樣的衣服首飾還愁沒有機會穿戴?咱們一天換一套!”
媽媽一臉欣慰,隻是下一秒就突然開始掉眼淚,泣不成聲,讓闫諾多少也有點兒猝不及防。“……哎呀,你姥兒享不到這樣的福了,我沒有能事,她沒跟我享過一天的福…”
看到媽媽這樣闫諾才明白,原來懷念至親至愛的人,會在任何的時間和地點,毫無征兆地心疼難過,留下眼淚。那種傷痛融在生活的骨血裡,蒸發不掉,揮灑不出。她的眼眶也紅了起來,但闫諾安慰媽媽的方式很特别,她不是跟媽媽一起沉浸在悲傷的氛圍裡,聲淚俱下,抱頭痛哭,而是盡量找到輕松的出口,讓媽媽走出來,跳出來悲傷沉痛的思維,去分散她的注意力。
“對呀,我姥兒也這麼覺得,覺得她這一世兒女的号兒都練得不滿意,所以她想換一個新的人生,福氣滿滿的人生…”
很多普通人的人生已經很苦了,所以闫諾明白靠悲痛的共情緩和不了悲痛。她相信生命的輪回和開始,因為這樣才會把人生無法避免的死亡,也解讀成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