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諾微笑着點頭示意他說的都對,她沒有說話還有做出太大的表情,因為她的攝像頭和麥克風是開着的,遲到的學生随時都可能會上線。
即使學生聽不到允晔逸說話,但如果學生看到了闫諾的反應,能察覺到老師在跟别人說話倒也沒什麼,關鍵是這個别人是空氣就不太好解釋了。
允晔逸自然也能很默契地理解,畫風突變,他張開了雙臂,跟闫諾求抱抱,要充電。
闫諾實在拿他沒辦法,知道他是個磨人的小妖精,與其猶豫還不如快速滿足他的訴求,速戰速決。
于是她對着電腦的方向來了個擁抱的姿勢,然後學生就上線了…
“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闫諾尴了個尬,索性兩隻手落在了電腦屏幕的側邊,裝作調整屏幕角度的樣子。
……
下課後闫諾突然想給媽媽打個電話,因為最近她覺得有點兒奇怪,就是媽媽既沒有給她發微信也沒有給她打電話,難得的清淨。
闫諾媽媽現在的工作是上一休一,闫諾算了算時間,今天正好是媽媽的休息日,所以便把電話撥了過去。
媽媽:“喂?有事啊?”
闫諾:“沒什麼事,就是想着你最近沒怎麼聯系我,所以打過來。家裡最近有什麼事情嗎?”
媽媽:“……沒事。你今天沒有課啊?”
闫諾:“剛上完一節早課,一會兒去語言學校。”
女人的第六感也好,母女連心也好,母親反常的語氣和态度也好,讓闫諾開始不安。
闫諾:“我爸呢?他上班去了?”她再次鎖定了那個讓家人無數次不安的人,甚至身體裡都存在着某種記憶,開始緊張、焦慮、揪心…
媽媽:“…沒上班。”
闫諾:“沒上班?他在家嗎?”
媽媽:“沒上班,不在家…”
闫諾的媽媽并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也可能這個可憐的女人随着年齡的增長,和承受的事情越來越多,自己也需要找個人跟她分擔下心裡的苦悶。
闫諾越聽越不對,“我爸又怎麼了?”
媽媽:“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就是他這幾天不能回來,得在看守所待幾天…你不用管了,顧好自己和工作,家裡的事情有我,不用操心…”
她整個人徹底焦躁了起來,心裡一股火蹭地冒出來,“他又闖什麼禍了?都多大歲數了?能不能…讓這幫人省點兒心,不作死?!”
媽媽:“你不用管了,先這樣你上班吧,挂了…”
闫諾的媽媽沒有不耐煩,她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她知道闫諾是個心思重的孩子,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大事小事,讓她對自己的丈夫也一次次失望無語。
這樣的生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這個家因為闫諾爸爸的存在總是享受不了安甯。
這一整天闫諾的心裡都在想着這件事情,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影響工作,不讓允晔逸擔心。
闫諾跟學校請了事假,在逐個征求了線下學生的同意後,大部分學生都願意把這幾天的課轉成線上。
她買好了第二天早上回家的車票,雖然媽媽盡量做出淡定的樣子,雖然闫諾的心裡有怨氣,但是她不忍心讓媽媽一個柔弱的女人,故作堅強去承受這一切,去一次次地給那個人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一天工作的勞累,心累的煎熬,還有關于爸爸不堪往事的回想,所有的情緒都轉化成了,她想到今天自己跟學校的人,學生們說抱歉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大學前的那個自己。
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是要重複這樣的生活,明明覺得快要幸福的時候偏偏總是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她甚至覺得自己不配幸福和快樂…
她覺得整個身心都快要被掏空了,她擔心媽媽,擔心爸爸,擔心工作,擔心學生…,好像唯獨沒有資格擔心自己,委屈的眼淚甚至等不及回到家,就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一個瘦弱的影子在路燈下抽泣着,盡量小聲地,不打擾别人地抽泣着。
短暫的失控過後,闫諾才後知後覺被風溜過的淚痕,格外刺痛。
她用手擦了擦,盡量讓自己體面,就好像在告訴自己,“好了,哭完了就回家,别在外面丢人。”這樣的嚴厲很多時候是從别人嘴裡說出來的,但對于闫諾而言,她告訴過自己很多次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