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點,江映月頓時愣住了。她雙眼茫然微露,似懂非懂地注視着江惟秋,似乎在等他接下來的話語。
“太子為了給平陽郡主出氣,整治了那麼多人,手段狠厲,甚至因此被聖人責罰。他對平陽郡主的心意,難道郡主絲毫都不知曉?”江惟秋耐心地引導着妹妹的思考,“可她偏偏沒有任何回應,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江映月垂眸略一思索,猶豫地開口:“是因為……嗯,因為沒有辦法回應嗎?”
“你還記得平陽郡主是因何入京嗎?”
“聖人召楚王入京述職,楚王以年老體弱為由拒絕入京,而派世子和郡主代父入京。”
這個問題江映月倒是答得迅速,當她說完,忽的明白過來:“世子和郡主是被送來讓聖人安心的人質。”
江惟秋唇角揚起欣慰中又帶着些得意的笑意,心裡覺得真不愧是他妹妹,反應就是迅敏。他緊接着又追問道:“那為什麼楚王需要讓聖人安心?”
經過一番沉思後,江映月忽的擡眸看向江惟秋,微張的瞳孔透出訝然之色:“難道是楚王他……”她欲言又止,想到自己的猜測聲音都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總不能是有不臣之心吧?”
江惟秋笑而不言,烏亮的眸中透着對自家小妹的欣賞。他家小妹就是聰慧,若是加以教導,日後也能對着朝堂政局分析一二。
想到這裡,江惟秋不免感到惋惜。可惜了,可惜映兒是個女兒身,将來隻能被困内宅,做一隻養尊處優的金絲雀、籠中鳥。
江惟秋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江映月沉浸在震驚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她倒是想求證,可又不能當面問平陽郡主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平陽郡主是明事理的,所以她選擇主動避開。你怎麼反倒成了糊塗蛋,非要攪進這灘渾水裡?”江惟秋伸出手指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你隻顧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卻忽略了她的想法,真要鬧出什麼事來,你要她如何自處?”
此時江映月也知曉了自己行事莽撞,頗為後悔。随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轉頭看向江惟秋:“那你這麼清楚,為什麼要替我傳話呢?你不怕鬧出事來嗎?”
江惟秋淡淡一笑,自信地說道:“我相信殿下會做出正确的選擇。”
至于這個正确的選擇是什麼,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江映月歎氣:“看來這世間之事果然講究一個緣字。”
“你既說到緣,我聽母親說你們過幾日要去玉音寺還願?”
江映月乖巧點頭:“之前母親去替我求姻緣順遂,如今和楊家的親事定了,母親說必得親自去神佛前還願的。”
“那等你們時間定下來,我也陪你們一起去。”
之前為太子做事,江惟秋在外奔波了一年的時間。如今回了家,他當然要在母親面前敬孝,在妹妹面前有個做兄長的樣子。
江映月掩唇而笑:“怎麼,二哥也要去為自己祈求姻緣順遂嗎?”
江家兄妹一路調侃着回了府中按下不提,且說楚滄浪就離宮而居一事面聖後,原本還忐忑聖人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不想聖人當即答應,反倒讓楚滄浪頗感意外。
不過楚家人也沒多想,現在能快速離開皇宮才是最要緊的。他們不出兩日便收拾好了行裝,帶着一隊車馬出了宮門,向郊外的莊園而去。
最後離開皇宮的時候,楚渺渺撩開簾子望了一眼東宮的方向,唇邊含着淡淡的笑意。
“總之,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了。”楚渺渺在心中低吟,“今後山高水遠,再會無期。”
踏出宮門的那一刻,楚渺渺覺得肩上好像卸下了千斤的重量,心情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沉重了。
今後,她也許不再會有機會踏入宮城,也不會再見到魏祯。
她感謝魏祯的心意,也祝福他能與未來的太子妃琴瑟和鳴、白首偕老。
而她,從現在起也不會再因這莫名生出的旖旎心思而倍感焦躁,可以開始認真考慮萬一她爹搞事,她和兄長要怎麼逃命的事情了。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