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冰涼的手腕陡然碰觸梁恒掌心的溫熱,她杏眼微微睜大地看着梁恒,露出幾分茫然。
一時間宋婉都沒有聽到梁恒的詢問,隻是将被緊緊握在梁恒掌心的手腕向外抽離,但絲毫不懂。
宋婉:……
她并不想在梁恒面前打破自己柔弱的形象,隻好放棄施力掙出,口吻無奈:“大人,這,握得太緊了。”
梁恒目光一寸一寸滑過宋婉的面容,繼而順着她清晰的下颌骨流到白皙的脖頸處,聽到宋婉的話,淡淡笑了一聲。
“這時候知道緊了?一個時辰前我如何與你說的?你可還知曉?”
梁恒慢慢松開宋婉的手,随意将她皺起的衣袖理平,眉梢上挑着,似笑非笑道:“嗯?”
原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看着梁恒冰冷冷的臉色,宋婉才後知後覺,原來梁恒囑咐她進去後不要亂跑不是開玩笑的?
她還以為梁恒這個毒舌公子是在諷刺她膽小如鼠,斷然不敢亂跑呢。
如今翻了案卷,還要掀開人家停屍間的屍體看看,還被大官人當場逮着,宋婉欲辯無詞。
她讷讷道:“妾進來,恐懼非常,便突然忘記了大人的交代。”
聽着宋婉睜眼說瞎話,梁恒眉頭一抽,趕在他身後跑來的朱三間和升吉也是将萬語千言陡然哽在喉間。
不是,小娘子,你不知道你現在神色從容地站在滿是屍體的房間内,竟還說這種鬼都不信的話?
哪家好姑娘“恐懼非常”不是嬌泣漣漣,反倒跑到停屍間,還要在每個屍體旁竄竄門?
梁恒深深呼了口氣。他在外面數着時辰,掐着一息不差的時間開了門,結果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院子裡隻有幾具屍體,一個活影都沒有。
一刹那,他心跳如鼓,耳鳴突響,腦子裡閃過許多不堪畫面,深怕還像當初宋婉以身入局捉陳婆時,自己因為線索中斷而來遲,雙手刨盡棺材上的塵土,拉住一雙帶着血的手。
要不是房間内閃過微弱的光亮,梁恒真要把自己的令牌調出來翻遍這大理寺停屍房了。
宋婉也知道自己說了句非常無由頭的話,怕是在場的人都不會信她。
良久,她聽到身旁人衣衫窸窣的聲響,一聲不輕不重的歎息聲落在耳邊。
“你…天不早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梁恒捏住眉間,醒了神,撂下這一句話便揮袖離開。
升吉:?
朱三間:??
宋婉:???
怎麼最喜歡找茬的人這會兒轉性了?
升吉看了看自家世子離開的背影,連忙對宋婉說:“額…宋女醫,我叫人送你回去吧,畢竟天黑有禁令,坊市街道常人不可夜行。”
宋婉:“多謝。”
升吉點點頭,便追着梁恒離開了。
朱三間看着升吉也走了,他想了想升吉說的那番話,又揣摩了會梁大人的意思,才認真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
身量稍高,形體清瘦但行動輕快,腳步沉穩,吐息自如而氣質内斂,絕不像個弱女子。
他問了句:“宋娘子莫不是江湖兒女?”
宋婉正要跟着升吉離開,聽到朱三間的這句話,有些詫異:“朱仵作為何這麼想?”
難道自己演的不夠好?
朱三間笑笑:“猜猜嘛!”
宋婉:“我說不是,朱仵作可信?”
朱三間搖着腰間的酒葫蘆大步向外走,笑道:“哈哈哈,咱們馬上都是同僚了,宋娘子還要騙我做甚?”
“…連你都看出來了?梁恒他?”
宋婉一臉擔憂的走到大理寺門口,毫無察覺地上了馬車,一路苦着臉,她對自己數日來的表現而陷入深深的苦惱。原以為自己的掩飾時非常好的,豈料連朱三間這個外人都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
馬車悠悠行在路上,正當宋婉微微歎氣時,一深沉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炸起:“歎什麼氣?誰欺負你了?”
宋婉立馬警惕地看向聲源處,眼神冷冽,直到看着那人在琉璃燈下熟悉的面容,繃直的脊背才陡然放松下去。
她眼神慢慢緩和下來,接過梁恒遞來的茶水慢慢小酌,一股奶香撲鼻而來。
宋婉頓時感覺自己冰涼的胃被暖和起來,她問:“…這是?”
梁恒見怪不怪:“牛乳茶。”
他看着宋婉喝完了那一杯茶,提起茶壺候在一側,語氣漫不經心:“味道如何?”
“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