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巨大嗡鳴聲,旋即一個柔軟的東西罩在耳朵上,漆黑世界陷入一片恒定的靜。宛若在搭電梯,全身處于失重狀态,心髒體會尤為明顯,一突一突地不安跳動。
怦的一聲所處空間抖了抖,靖霖費盡全身力氣睜開沉重眼皮,入目之内一片火紅如血的花海。冷風穿揚而過,席卷着數不清的花瓣,火星子一般紛紛擾擾罩滿雪白的霧溪山谷。
宛若無人之境裡下了一場血色的雪。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梁翊,他在那個可怖的領域裡看到的景象是不是跟現在這幅景象差不多。
麻木許久的心髒陡然一痛,靖霖悶哼一聲。
“醒了?”柔和嗓音從身旁傳來,透着瘆人的冷。
靖霖想要轉頭望過去,但是他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除了呼吸和眨眼外完全不能動。這時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在直升機上并被一雙手臂固定着,以防他無力的身軀滑下去。
邵銘恩輕笑一下,溫柔地托着他的臉把人轉過來。藍色眼眸閃着不明喜悅。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那身傻裡傻氣的運動服脫了下來,換上考究的羊絨大衣,頭發也精心打理過,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
稚氣怯懦的人不見蹤影,乍一看像個矜貴的富家少爺,哪還有紅燈區賣屁股的樣子。
“你要帶我去哪?”靖霖艱難開口,聲音十分沙啞,是太久沒有攝入水分造成的。雪已經停了下來,天氣放晴,他估摸着自己至少睡了有一天一夜。
昨天跟邢一鶴講完電話後馬不停蹄往市區趕,後又遇到信号中斷,再過幾個小時那他跟外界失聯時間已然超過任務規定的安全報時,白塔會派人來找他。
邵銘恩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坦然道:“先去驗驗貨。”
直升飛機飛過霧溪山,往帝國國境線駛去。
靖霖眉頭緊皺,“你是什麼人?”
他啧啧啧地搖了搖頭,修長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們白塔的工作效率實在是太低下了,我都為你們感到悲哀。”然後咯咯笑起來,依偎在他肩頸處,“無論我是什麼人,都是哥哥的人。”
看着邵銘恩扭曲的笑臉,靖霖心底愈發不安,再往北走就要出境了。
直升飛機在一個小型飛機場降落,邵銘恩抱着他從直升飛機下來登上另一架更為寬敞的私人飛機,又航行了大約十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他們先去了一個類似研究所的地方。白色球狀外觀,門口挂了個牌寫着“Lucid rêve”。
注意到他的視線,邵銘恩主動介紹道:“這裡是世界排名第一的腦科中心路西得列,我們平常習慣叫它‘大腦’。剛剛車子經過外面的高架橋的時候你應該看見了吧,是一個大腦的形狀,我畫的圖紙,是不是很漂亮。”
路西得列,原址位于赫曼,後來因為其院長違規進行活體研究被聯盟主塔判以反人類罪,其研究課題主要圍繞異能者和人類的大腦,沒想到院長叛逃後被人救下來到這個小國。
在飛機上邵銘恩把一個特制的頭盔戴在他頭上,靖霖完全感受不到方向距離的變化,隻能隐約感覺到這裡是一個地中海氣候的國家。
進入研究所的路上,他謹慎地記下四周環境。
邵銘恩抱着他放在一個實驗台上,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上前給他綁束縛帶,拉得太緊,靖霖嘴邊溢出了一聲很輕的痛呼。
旋即那個治療師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甩飛出去,邵銘恩很生氣地瞪着他,說:“不要弄疼他!”
後面上前進行檢測的醫生和研究員都十分小心,生怕惹怒了這尊大佛。
靖霖躺在冰冷實驗台上冷眼旁觀,剛那一瞬間展示出來的精神力非常強悍,任何一個後天覺醒的哨兵都不可能達到。看上去至少是先天A級哨兵。可是許禮的檢測應該是很準确的,就算級别有誤,也不會把先天覺醒和後天覺醒弄錯。
“怎麼了哥哥,又一直看着我,有哪裡難受嗎?”邵銘恩在他身側蹲下,與他平視。
靖霖眼神冷酷,“快把我放開,就算這裡不是帝國,隻要在聯盟境内,抓向導做活體研究都會被處以極刑。”
邵銘恩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直不起腰,“你确定要在我的地盤講你們塔裡的法律規條嗎哥哥?”
“邵銘恩。”上下牙齒咬得喀喀作響。
邵銘恩朝他溫和一笑,然後轉過身,換上冷酷面容,吩咐道:“開始吧。”
“是,邵先生。”
針液打進血管,靖霖瞬間昏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又被藥物強制喚醒。入目仍是一片慘白,還在研究所内。幾個研究員站在玻璃隔開的房間看着他,不時指着光屏的某個數據讨論。
片刻後,他們按了一個按鈕,身體瞬間如同被雷劈中,四肢百駭的神經末梢同時劇烈顫抖。眼淚口水不受控地流了出來,玻璃倒映着他的醜态。
又過了許久,門開了。邵銘恩皺着眉過來,用那件價格不菲的羊絨大衣一角給他擦臉。
“驗貨”結束,邵銘恩抱起他上了車,又像搭飛機的時候一樣給他戴上特制頭盔,禁锢精神力使用。
車子在一個極盡奢華的城堡前停下,身着統一制服裙的女傭在門口兩側列隊歡迎。
邵銘恩随機點了一個出列,道:“找幾個人帶他去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