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真已經很累了，但他不敢睡，岑渺看出他的憂慮。

“放心睡吧，我會一直在。”

杭真搖頭，把他的手抱在懷裡，堅持瞪大雙眼。

“睡吧。”

岑渺輕輕撫摸他的臉，“我向你保證，你醒來之後我還會在。”

杭真怼他：“你還跟我保證過你會跟我在一起一輩子呢。”

岑渺笑了，“現在并不能下定論說我沒有完成吧？”

杭真歎氣，“可你讓我提心吊膽。”

他說：“那時候，律師跟我公布了你的遺囑，我以為你已經提前做好了失信的準備，才會那樣。”

岑渺默了默，“但你還是來救我了。”

杭真故意歎了口氣，“唉，本來以為最差的結果是沒能救回你，沒想到還有自己沒命的可能，如果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我就不來了，不如拿了你的錢，去養幾個小白臉。”

岑渺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杭真“嘶”了一聲，岑渺急了，“我沒使勁兒啊。”

杭真沒說話，閉着眼睛緊緊抱着他：“疼是好事，疼意味着，這不是夢。我正抱着你呢，真好。”

不知道是愛人終于歸來讓杭真安心，還是各種事件人物的疊加讓他的精神疲憊不已，即便再擔心再害怕，杭真這樣抱着岑渺，最終還是沒能抗住睡意。

不過他沒有睡多久，突然驚醒，發覺身邊沒有人，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他吓了一大跳，光腳下床呼喚岑渺的名字。

岑渺從外面進來，被焦急的杭真抱了個滿懷。

“你去哪兒了？”

杭真非常不滿，“既然你能操控這裡的一切，不如讓這房子變得小一點兒，我也能随時随地看到你。”

岑渺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問杭真：“什麼啊，難不成你還想一直待在這裡？盡快解決麻煩，我們就盡快回家了。”

杭真微微一怔，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如夢如幻，不敢輕信。

岑渺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麼，輕聲開口：“不是假的，等麻煩解決了，我們就能回家了。”

杭真想了想，開口問他：“路知白和商愉……他們不會有事吧？”

岑渺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們其實并不是人類，也不具備人類的意識……是嗎？”

杭真點頭：“但是……畢竟是我在這裡的朋友，數字生命的朋友，也是朋友啊。”

岑渺沉默了一會兒，問他：“睡好了嗎？我們去客廳吧？”

他為杭真穿好了鞋子，杭真被他牽着走了出去。

兩人窩在沙發上，岑渺才重新開口：“之前和他們說話沒有挑明，是不希望他們對自身産生懷疑。他們隻能确信自己存在的世界是真的，但他們确實是假的。杭真，不要太沉溺這裡的一切，你要記得，這裡隻有我跟你是真的。”

杭真沒說話，他經曆了三個虛假的世界，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出現在這裡的目的。

但遇到的每一個數字生命都很真實，幾乎無限趨近于人類。

要讓他放任不管，短時間内他還是做不到說服自己。就像，心理上是認可岑渺的話的，行動上也一直是那樣踐行的，但若是路知白和商愉在他面前發生了什麼危險，他還是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

杭真撇了撇嘴，道：“我覺得，這個項目有一點反人類。”

岑渺沒說話，杭真倚靠在他懷裡。

“雖然我确實做到了幫你延長時間，拯救了你的意識，但我經曆的傷痛和死亡，還有其他‘人’的痛苦悲傷，都太真實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岑渺親了親杭真的手指安撫他的情緒，說：“也贊同你的想法，我答應你，回去以後，如果不是可以幫助到像我們這樣的人，這個技術不會繼續維持下去。”

他在杭真耳邊輕歎，“你受苦了。”

杭真搖頭，堅定否認：“結局是好的，我其實也……沒受什麼苦。”

岑渺安安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問他：“你想看看我的回憶嗎？”

杭真沒聽懂：“什麼？”

岑渺打開了客廳的電視，屏幕亮起，裡面赫然是他們初次見面的情景。

他們初次見面是在一個酒會上，杭真被同學拉去勤工儉學當服務生，被岑渺一眼看上。

但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一直不動聲色等待着。

等酒會結束，杭真和同學換了衣服離開，岑渺讓司機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杭真和同學分開，獨自一人回家，岑渺看準了機會上去找他發酒瘋。

岑渺長相出衆，杭真記得他，也記得他是酒會上看起來非富即貴的哪個少爺，他似乎把自己認成了前男友，杭真一臉尴尬向司機求助，司機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