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好像他們已經成立了一個周汝越當戶主的小家庭似的,而且戶主今天才知道有這回事。
一個熟悉的路名忽然從餘光裡飛了過去,周汝越往後看了一眼,發現是曬海路。
厲廷爵首次禁欲成功的曬海路。
“要不去給厲總探個監吧?”
刑玉期的表情一怔,看了周汝越一會兒才說:“可以。”
“騙你的,你怎麼什麼都可以?”
“就是什麼都可以。”
路口紅燈,刑玉期駐停車子,看向周汝越。
完全沒有周汝越想象中的弱小可憐無助,刑玉期的目光堅定而具有侵略性。
他直勾勾地看着周汝越的眼睛,直到後者眼神開始四處亂飄。
“那,我們去看海吧?”半晌,周汝越慢吞吞地說。
“可以。”
半個小時後,曬海碼頭。
下午的風有些大,周汝越剛下車就被風嗆了一下。
刑玉期不動聲色地站到他身前,頓時擋去了帶着冷意的海風。
“要走走嗎?”
“要。”
刑玉期今天好多問句,好像自己在欺負他的樣子。
傍晚時分,曬海碼頭聚了不少遊客和住在附近的居民,岸上的人比海裡的魚還要多。
周汝越和刑玉期肩并着肩,被路人沖散好幾次。
第三個路人從二人中間經過的時候,刑玉期握住了周汝越的手腕。
“别丢了。”
“……哦。”周汝越任由他牽着。
沉默地走了半晌,看刑玉期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周汝越開了個話頭:
“你之前說,姑姑和姑父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在談戀愛?”
刑玉期點點頭。
“那兩個人為什麼沒有結婚?”
“因為我爺爺。”
刑玉期的瞳孔黑沉沉的,望着一次又一次沖向岸邊的海水:
“兩個人家世不相當,所以爺爺不同意,到過世都沒松口。”
“那……”兩個人現在都不結婚是因為老人家的遺願嗎?
刑玉期看出他在想什麼,解釋道:
“爺爺過世那天,對姑姑說不許和姑父結婚。”
刑爺爺一輩子生了不少孩子,烏烏泱泱擠了一個病房。
他播的種子不少,真正親手養育的卻沒有幾個,最親近又最挂懷的,隻有他的長女。
他把她拉到床邊,用僅剩的一點慈父之心叮囑她千萬不要嫁給那個窮小子。
“姑姑本來還在流淚,聽到這話直接甩開手,把他罵了一頓。”
周汝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
天作證,他本來是想保持一份肅穆的心情來聽這個故事的。
“把爺爺氣得不行,立遺囑說如果兩個人結婚就收回她的财産繼承權。”
刑玉期看着周汝越忍俊不禁的樣子,說:“想笑就笑吧。”
“你看過還珠格格嗎?”周汝越問。
他在福利院的時候,院長媽媽愛看瓊瑤劇,每年都要看重播版。
“五阿哥的媽媽死前也要他娶别人,他答應了,後面的劇情就因為這一句承諾雞飛狗跳的。”
刑玉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評價些什麼。
“這樣挺好的,”周汝越歎了口氣,“死者已矣,難道還要留生者活受罪嗎?”
“就是不知道兩個人一直不結婚會不會有遺憾……”
刑玉期搖搖頭:“不會。”
“姑姑說,一想到她和姑父一起花爺爺留下的錢就會想笑。”
周汝越:“……”
刑姑姑真的是個奇女子。
兩個人走到一個空的長椅前,坐下來。
“家裡就是這樣。”
刑玉期低着頭,看到周汝越和自己之間一拳的距離。
“親情不夠多,仇人也談不上,做陌生人……大概會幸福一點?”
周汝越突然跨過了界線,握住刑玉期的一隻手。
不是拉手腕那樣克制又客套的距離。
“你和姑姑不就挺好。”
“才不是。”刑玉期冷硬地說。
他忽然意識到,周汝越在同情他。
為什麼?因為他現在看起來有點慘嗎?
那……
“她和姑父談戀愛,經常出去約會。”
“為了擺脫我,給我報了好多輔導班。”
刑玉期控訴道。
兩個人接觸的地方顫抖起來,刑玉期擡起頭,發現周汝越背着他肩膀抖動。
賣慘失敗了,他面無表情地想。
“哎呀,你理解一下嘛,”周汝越笑完了才寬慰他,“大家談戀愛的時候都火急火燎的,姑姑能想到你就不錯了。”
“那你呢?”
“什麼?”周汝越被他問得有點懵。
“你談戀愛,還會想起我嗎?”刑玉期問。
周汝越撓了撓臉,忽然感到不好意思,想把手收回來。
刑玉期反握住他的手,聲音沒有波瀾,卻又好像在哀求:
“我沒什麼朋友的。”
正在看檔案的厲廷琛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不是還有二少嗎?”
“他結婚了。”
“哦,對。”
兩個人對視無言了半晌,周汝越問:“那怎麼辦?”
那你不要談戀愛了。
那你和我談戀愛好了。
刑玉期固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