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颦海上逢知己,但:“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請講。”周汝越已經準備好向她描述自己如何看破厲夫人身份并引導對方掉入陷阱的機智曆程,但隻聽到林颦問了一句……
“《布魯諾斯星期四的晴日下午》是什麼?”林颦問道,“是名作嗎?我為什麼沒有聽說過啊。”
周汝越:“……”
算你藝術史學得好。
“哦,”厲夫人高深莫測地壓低了聲音,“這是一個檢測裝逼販子的有效試劑。”
“怎麼說?”老孫問。
“這是我随便編的名字,但凡有人毫不猶豫地直接附和,”厲夫人道,“直接判他為裝逼販子,繳納智商稅。”
“哦~”林颦和老孫佩服地點頭。
周汝越:“……”
首先,你們為什麼适應得這麼快?
其次,真的沒有人關心一下我是怎麼拆穿厲夫人身份的嗎?
最後,我也很像裝個逼啊。
“周秘書,我有個問題。”
他已經不對這個冷漠的世界抱有希望了。
“王媽您講。”周汝越冷漠臉。
“夫人是怎麼做到不出現就能跟我們說話的?”王媽問,“還有那個電話。”
周汝越十分欣慰:“我們不如坐下來慢慢說吧?”
十分鐘後,王媽和老孫恍然大明白:“原來是這樣!”
周汝越笑着點頭:“是的。”
讓暴風驟雨般的誇贊來得更猛烈些吧!
“真是高科技啊,”王媽說,“沒有電話線都可以打電話。”
“手機不就是這樣嘛。”老孫道。
“沒想到夫人竟然是這本書的作者。”王媽滿眼冒星星,厲夫人表示一會兒就送她一張親簽。
很好,無人在意。
周汝越深吸一口氣,臉上是無聲的震耳欲聾的絕望:“不如我們還是商量商量甩支票的事吧。”
“哎,”厲夫人大手一揮,“這還有什麼可商量的?”
她從自己的愛馬仕包包抽出支票夾,大筆一揮寫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
“淩蘋就在八點鐘方向,”周汝越做了個“請”的姿勢,“您請。”
厲夫人大義凜然地站起來向淩蘋走去,她已經準備好要為人類事業顯出區區不值一提無足挂齒仨瓜倆棗的一百萬了。
林颦招手點了五杯飲料,靜待知己馬到成功。
“夫人真是大氣,”老孫說,“一百萬說給就給。”
“可能因為是淩小姐不會收吧。”
林颦和周汝越同時看向她:王媽,你真相了。
“那要是淩小姐收了怎麼辦?”老孫問。
厲夫人英勇就義的身形一僵。
“應該不會吧,”周汝越遲疑地說,“夫人你不是世界人民……的作者嗎?應該了解故事發展的走向吧?”
他原本想說的是“夫人你不是世界人民的媽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厲夫人道,“萬一她真收了怎麼辦?”
能怎麼辦?一百萬對你來說隻是個包包啊!
但周汝越沒說,因為他不想當個忤逆“母親”的不肖子孫。
“那您覺得應該怎麼辦呢?”他問。
厲夫人沉吟了一會兒,重新寫了一張支票朝淩蘋走去了。
淩蘋坐在咖啡桌旁,正在對着海面發呆。
“淩小姐。”厲夫人一開口就已經擺足了盛氣淩人的架勢。
“厲阿姨。”淩蘋緊張地叫了她一聲。
“還是叫我厲夫人吧。”厲夫人慵懶地靠着椅背,一副貴婦人的樣子。
“好,”淩蘋不安道,“厲夫人。”
“之前你跟廷爵訂婚的時候,其實我就不是很看好你們倆,”厲夫人道,“現在這樣子……”
她故意停頓了一瞬,問淩蘋:“你明白吧?”
“我明白。”淩蘋的肩膀顫抖了一下。
“給你一筆錢,”厲夫人把那張支票重重地拍在桌面上,“離開我兒子。”
淩蘋的目光空白了一瞬,過了大約兩三秒鐘,她的腦子才做出反應。
她聽見自己說:“厲夫人,我和廷爵……我不是為了這一百……”
淩蘋垂下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對上支票上的數字,她的聲音有些變調:“……十塊錢?”
她眨眨眼,迷茫地擡起頭看着厲夫人:這是故意在羞辱她嗎?
厲夫人無視她的目光,姿态優雅地揚長而去。
淩蘋坐在原地,桌子底下白皙嬌嫩的手背被掐出了一個又一個月牙狀的血印。
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都很荒唐。
她好像和全世界都不對付,被所有人仇視,擋了所有人的路,可是回溯到最初,她又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