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氏樓下,周汝越解開安全帶下車:“那刑醫生再見?”
“再見。”刑玉期颔首。
周汝越揮手轉身,又被叫住。
“怎麼了?”
“明天,”刑玉期問,“能請你吃飯嗎?”
周汝越站的位置隻能看到刑玉期的下半張臉,他彎下腰和刑玉期對視:“刑醫生有事?”
刑玉期垂眸:“沒事,算了。”
周汝越明天有安排也是很正常的。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攥緊,指節發白。
刑玉期臉上沒有什麼情緒,但周汝越就是莫名覺得他有些落寞。
“什麼算了?”周汝越笑着,眉眼彎彎,“請我吃飯的事怎麼能說‘算了’?明天晚上可以嗎?”
八月份蕪城正是熱的時候,下午兩三點的太陽照得人渾身都難受。
陽光打在周汝越的側臉上,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邊。
刑玉期隻是看着這一幕,便覺得通體舒暢。
“好。”他看着周汝越,大概是被對方的情緒感染,眼中也多出點點笑意。
“那我走了?這次是真走了。”周汝越歪了歪頭,好像仙貝。
目送周汝越進了厲氏,刑玉期驅車往回走。
厲氏在蕪城東,他要去的地方是蕪城南。
之前訂的一個泥塑昨天通知說做好了。
那天從檀嘉出來,載着周汝越和林颦的醜畫,刑玉期一時沖動讓人排了一個國内青年藝術家的檔期。
畫廊打電話詢問具體要求的時候,刑玉期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想法,隻能先讓對面按照擺件的大小自由發揮。
期間在線上溝通了好幾次,可是那個極有藝術氣息的泥塑怎麼看都不對勁。
不是雕塑家技術有問題,而是這個泥塑一看就不會是周汝越的東西。
因為周汝越收藏的東西一般不會這麼正常。
直到上個星期,刑玉期對再一次來彙報進度的代理人說:能扇一巴掌嗎?
對方代理人半天沒回消息,最後問:請問刑先生您說扇誰?
刑玉期:泥塑。
消息發出去,大概有十分鐘對面就發了一張照片,一張刀削斧刻的臉上映着一個鮮明的巴掌印,原本挺拔的鼻子都被扇歪了。
畫廊主理人一早就等在了門口,刑玉期到的時候,他和身後的助理迎上來。
"刑先生,您要的東西我們戴老師已經送過來了,就在後面。"
刑玉期颔首,跟着主理人一同走進畫廊。
大概是那一巴掌給了雕塑家靈感,成品更加扭曲了一些,有點像漫畫裡的顔藝表情。
總之,醜得别具一格,放到周汝越的那一堆藏品中絕對不會顯得突兀。
“送到這個地址。”刑玉期遞給對方一張卡片。
“好的。”做成了一個大單,主理人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
路過走廊的拐角,刑玉期的視線突然被一件作品吸引了視線。
一棵枝丫橫生的樹上,挂着幾隻如同被高溫融化了一般的時鐘。
幾隻表面殘缺的時鐘湊在一起,正好能讓人判斷時間。
好像沒在周汝越家裡見到時鐘……
主理人見刑玉期有興趣,立刻上前解說:“這也是我們戴老師的作品,靈感是達利名作《記憶的永恒》,刑先生有興趣嗎?”
“一起送。”
“好的。”
——
周汝越回到工位上,終于有時間看林颦在群裡發的消息。
【姑蘇林黛玉】這個狗日的厲廷爵,我要求立即把他繩之以法
【姑蘇林黛玉】目無法紀,禍亂朝綱,簡直影響法治國家建設好嗎?
【姑蘇林黛玉】我提議立刻把他埋在我們家院子裡,誰贊成誰反對?
【AAA貨車運輸老王】怎麼了這是?這麼大火氣
【姑蘇林黛玉】@斯文孫 孫叔能不能再去撞他一遍?
【斯文孫】我這個身份是可以撞大少爺的嗎?
【斯文孫】難不成這種也能加戲?
【姑蘇林黛玉】我給您投資,咱帶資進組行不行?
【草】不要把買兇殺人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草】淩蘋說了什麼你這麼生氣?
【姑蘇林黛玉】厲廷爵這個傻吊小說的傻吊男主,淩蘋進監獄肯定是他操作的,連審問和開庭的環節都沒有就把人送進去了!
群裡沉默了三分鐘。
【姑蘇林黛玉】怎麼沒人說話了?
林颦發了張鋤頭的圖片,周汝越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葬花魂那天用的那把。
【姑蘇林黛玉】就用這把鋤頭夯死他怎麼樣?
【姑蘇林黛玉】我今天就把他約到家裡替天行道
【草】冷靜
這件事周汝越早就有猜測,但是當出現一些能夠佐證的線索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撼了一下。
這種操作實在是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真實。
就好像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人事物都是為了主角的愛情故事而存在的,至于合不合邏輯會不會給同樣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造成麻煩——
反正隻是NPC而已,根本不在創作者的考慮範圍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