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闆一聲巨響,打斷了周汝越的沉思。
仙貝受到了驚吓,立刻對着天花闆龇牙低吼。
“仙貝。”刑玉期走過去安撫它。
周汝越停下手中的動作,蹙眉看着天花闆:“怎麼回事?”
刑玉期微微搖頭。
上面就是厲廷爵的住所,淩蘋現在就住在他家。
“我得上去看看。”
“一起。”
刑玉期抱起仙貝出門,先把它放回家才和周汝越一起上樓。
厲廷爵家沒關門,激烈的争吵聲通過未掩上的門縫傳出來。
當然,大部分是厲廷爵歇斯底裡地吼叫。
“淩蘋,你還想怎麼樣?!”
“你說話啊!”
對面那家經常大半夜回家的男主人竟然在,拉開門對周汝越說:“周秘書,怎麼回事?”
“抱歉,厲總這邊出了些事。”
男主人擠眉弄眼:“是不是之前那個淩家大小姐?”
“無可奉告。”周汝越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
“刑總也在啊,最近在哪兒發财?”那男主人躍躍欲試,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給刑玉期遞名片了。
刑玉期微微颔首,沒有再給多餘的反應。
那男主人悻悻地收回已經邁出來的一條腿:“那回見。”
“厲廷爵,今天在辦公室,你就一點沒有懷疑過阮晴瑤有問題嗎?”淩蘋的語氣很平靜,淡得讓人覺得這隻不過是普通朋友之間随便閑談幾句。
但另一道聲音立刻打破了這種印象:
“她能有什麼問題?她不過是幫你,淩蘋,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就這麼确定?”
“當然!晴瑤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我不信她難道信你這個殺……”厲廷爵突兀地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你想說什麼?殺人犯?”淩蘋的聲音終于有了起伏,“對,我就是個殺人犯,你當然不應該信任我,那你把我困在這裡幹什麼?還你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十五個億嗎?還有……”
“……厲廷爵,”淩蘋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輕得好像她馬上就要飄走了,“我現在這樣,是拜誰所賜啊?”
厲廷爵有些驚惶,他覺得淩蘋的态度不對勁兒,這不該是淩蘋面對他時的态度。
她這麼尖銳,像豎起了渾身的刺,恍惚間,厲廷爵還以為以前那個淩蘋回來了,這種設想讓他覺得恐懼。
因為這意味着淩蘋不再受自己的掌控,自己已經失去了淩蘋的愛,失去了能困住淩蘋的把柄,如果淩蘋忽然生出了反抗他的勇氣……
厲廷爵不敢想他最終會失去什麼。
“當然是拜你自己所賜,難道是我教唆你去殺人的嗎?”厲廷爵用嘶吼來掩飾他的恐懼,“什麼叫不知是真是假?淩蘋,如果不是那十五個億,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周旋嗎?”
“我沒有十五個億來還給你,”淩蘋破罐子破摔,“你也清楚吧?那把我強留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賣身嗎?”
“你也就這點價值。”厲廷爵嗤笑,“之前在聖宮不還抵死不從嗎?”
“我後悔了,賣給别人好過賣給你這種表裡不一的禽獸!”
“淩蘋!”
厲廷爵徹底被激怒了,深谙他脾性的周汝越來不及多想,拉開門沖了進去。
“厲總,淩小姐她都是為了氣你的,你千萬……”
他還沒說完,一道黑影猝不及防飛出來,周汝越甚至來不及閃避,隻能看着那東西砸向自己。
“小心!”
刑玉期右手攬住周汝越的腰部,把人往自己懷裡一塞,左臂去擋飛過來的物體。
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撞到刑玉期的手臂上,後者發出一聲悶哼。
玻璃瓶從刑玉期的手臂彈到牆上,四分五裂,迸濺得到處都是,周汝越的臉埋在刑玉期懷裡,後頸也被護住,裸露在外的肌膚并不多。
白色的牆面上滿是紅酒液,活像是兇殺案現場。
周汝越從刑玉期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急忙去看他的情況:“你怎麼樣?”
“沒事。”
他把周汝越的手掌翻過來,在手背上看到一段兩厘米左右的傷痕,應該是被飛濺的玻璃片滑到了。
剛開始看着隻是一道白線,很快就有血滲出來。
刑玉期蹙着眉打開鞋櫃上的那個醫藥箱——這還是他上次落在厲廷爵家的。
“刑醫……”
“先别說話。”
周汝越單純有些懵,厲廷爵和淩蘋不知為何也停止了争吵,現場隻有刑玉期處理傷口時取藥品的聲音。
刑玉期低頭吹了一下周汝越的傷口:“你先帶淩蘋出去一下。”
他不等周汝越反應,就徑自朝着厲廷爵的方向走去。
厲廷爵知道砸到了刑玉期,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不好意思啊玉期,沒想到會砸到你。”
“砸到别人就沒事嗎?”刑玉期的表情很平靜,語調也沒有起伏。
“淩小姐沒事吧?”刑玉期随意掃了淩蘋一眼,除了衣服有些淩亂,臉上有些淚痕,看起來沒有别的狀況。
“先跟周秘書出去吧,”刑玉期說,“我有話跟厲總說。”
房門“咔哒”一聲關上,厲廷爵見刑玉期沒什麼問題也放下心來,放松地坐回沙發上:“喝了點酒,又脾氣上來了,你知道的……”
刑玉期微微點頭,目光掃視一地狼藉的客廳。
幾個摔碎了的骨瓷碟子,一束散亂了的花,還有倒在地上的燭台,看得出來上面的蠟燭剛剛燃燒過。
“注意消防安全。”刑玉期說。
着起火來容易牽連到他和周汝越。
厲廷爵聳肩:“本來是想好好吃頓飯的,誰知道今天淩蘋怎麼想的,非要跟我吵。”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厲廷爵為自己開脫,“明天請你吃飯給你賠罪好吧?”
他吊兒郎當的,完全不當回事,如果砸到的不是刑玉期而是周汝越,大概連這點“賠罪”的意思都沒有了。
“那,現在輪到我心情不好了。”
“什麼?”厲廷爵擡起頭來,終于看清了刑玉期眼睛裡翻滾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