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玉期推門而入，他個高腿長，白大褂穿在身上如同一件時尚單品。

“李阿姨。”他對着厲夫人颔首。

原來厲夫人姓李。

周汝越突然反應過來，在霸總小說裡，他們這些邊緣人物都是沒有身份的。

王媽就是王媽，老孫就是老孫，周秘書就是周秘書，厲夫人這種和主角有親緣關系的角色，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隐去了。

周汝越原本以為厲夫人會恨屋及烏對厲廷爵的好友不假辭色，沒想到對方對刑玉期的态度還挺好。

厲夫人收起臉上憤怒的表情，暫且把不孝子撇到一邊，示意刑玉期快坐。

刑玉期說：“阿姨大病初愈，不宜多奔波。”

厲廷爵惡聲惡氣：“你來幹什麼？”

刑玉期的語氣毫無起伏，在周汝越看來，他也算修煉出來某種程度上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A大百年校慶，厲氏不是有校企合作項目？”

這就是哥倆好嗎？去個校慶也要結伴。跟上學的時候約着上廁所有什麼區别？說到這兒，周汝越一直很好奇，刑玉期看起來挺正常一人，怎麼會跟厲廷爵做朋友。

周汝越接受到厲廷爵遞來的眼神：“就在兩周後，本月的日程表已經交給您過目了，發言稿也已經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隻可惜厲廷爵現在說話可能漏風。

周汝越拼盡全力才壓下去自己馬上要飛上天的唇角。

厲廷爵：“……”

他轉身背對衆人，仰着頭保持霸總範：“周秘書去吧。”

“好的厲總。”

刑玉期點點頭，不置可否，似乎隻是随便來問一下，走之前，他看向厲廷爵：“醫院床位緊張，你盡快出院吧。”

嗯？剛才不是還手拉手參加校慶的好兄弟嗎？周汝越怎麼覺得自己聽出了趕客的意思。

厲廷爵自然也聽出來了，刑玉期關門的聲音一響，厲廷爵立即冷聲對周汝越道：“三個月内，收購刑氏。”

周汝越保持微笑：還是快出院吧厲總，你這種的，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厲夫人已經想到可以借助現代科技發出自己的聲音，她下載一個剪輯軟件，輸入文字，點擊“文本朗讀”，字正腔圓的情感男聲出現在病房中：“少裝逼，裝逼遭雷劈。”

周汝越火速逃離：“厲總，我去醫院食堂給您打點飯？”

厲廷爵點了點頭，長腿越過一片湯湯水水，坐在病房内的單人沙發上。

他氣定神閑地拿起旁邊的雜志，搭起二郎腿，好像正在拍攝雜志封面的男模，跟方才被他掀翻的飯菜好像不是一個次元。

厲夫人持續發力：“年輕人不要那麼油，一秒八百個動作，你以為你是淘寶模特啊？摔斷牙又沒摔斷腿，好手好腳要别人伺候你？别哪天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路燈底下把你叉下來。”

周汝越眼疾手快關上房門，把聲音隔絕在房間裡，在房門閉合之前，他透過門縫觀察到厲廷爵的額角跳了跳。

周汝越走出病房，追上還未走遠的刑玉期：“刑醫生，您的車鑰匙。”

刑玉期放慢了腳步，與周汝越并行。

他貌似很随意地問：“我記得你是A大社會學系的優秀畢業生？”

周汝越一怔，他還記得刑玉期當時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而他隻是去領獎走個過場。

刑玉期能記得有他這麼個人去領過獎就不得了了，竟然還知道他是社會學的，厲廷爵到現在還覺得他是哲學系的呢。

周汝越點頭：“是，刑醫生是畢業生代表，比起來我這可沒什麼可提的。”

刑玉期突然停住腳步，周汝越也被動地站住，他望向刑玉期，試圖從刑玉期的表情中讀出對方突然停住的原因。

刑玉期啟唇，兩人視線相對，周汝越看出他欲言又止：“怎麼了？”

“沒事，”刑玉期比周汝越先一步移開眼，“厲氏怎麼樣？”

“很好，”周汝越盡量挑好的說，“錢多離家近，晉升空間很大。”

刑玉期準确地挑出了周汝越沒有說的那個詞：“沒有‘事少’？”

周汝越一時語塞，這不是明知故問？

他一直覺得厲廷爵的精神疾病病史已經在蕪城的名流圈裡傳遍了，沒想到厲廷爵的發病契機還會自動篩選嗎？

隻會針對他們這種無權無勢的普通民衆。

“遠志事少，你也可以到這裡。”刑玉期狀似無意，語氣裡卻有一點引誘。

被撬的牆角本人周汝越指着醫院的路标，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一樣新奇：“這邊是食堂，我先去幫厲總打飯了，刑醫生再見。”

周汝越走得飛快，沒有回頭。

刑玉期站在周汝越身後，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對方離去的方向，他的手蜷了蜷，握緊了手中的車鑰匙，上面仿佛還帶着周汝越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