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瘴的傷勢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讓它越發興奮,甚至難以突破的境界有隐隐松動之勢。
順着路清淮看向的方向,它諷刺道:“清淮仙尊,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相救的徒兒不過是……”
一道魔氣襲來,瘴被擊飛又重重落地,五髒六腑受到巨創。
“玄卿?”
将死之時看見的仍是主角,自己是不是執念太深?
也許是孤身一人太久,竟覺得心安。
雨水好重,睜不開眼。
路清淮再也撐不住,浸濕的羽睫完全落下。
蕭玄卿滿身血污,從遠處趕來。
他殺意翻湧,帶着病态的占有欲:
“你有何資格能取師尊性命?”
瞬間,一人一瘴的距離近在咫尺。脖頸被蕭玄卿的手高高舉起,掙紮着扭動獸軀,卻無濟于事。
“啊,爾敢!”
它口中劇痛,有什麼東西被拔出。定睛,尖牙一顆顆掉落泥地,汩汩的鮮血往牙床外冒,濕透獸毛,形成一縷一縷的爛灘樣。
鋒爪劃破蕭玄卿的肌膚,留下血痕。瘴試圖逃離,卻毫無還手之力。
蕭玄卿神色冰冷,越發得狠厲,手背青筋暴起,冷漠地将瘴的滿口利牙拔光。
瘴的嘴合不攏,血不停滲出,滿眼恐懼。對方和玉人擁有相同的相貌,可眼前之人卻是危險至極。
這世上,分明除了清淮仙尊,不會有第二人修為如此高深。清淮仙尊身中瘴氣,被它得逞,它隻有同法勾出對方内心恐懼,才能偷得一線生機。
雨中清冷仙尊倒地。
猩紅的血在白衣上如花般綻放,滲透入泥,竟是全無了氣息。
蕭玄卿神情微變,下意識扔開手中的瘴,一個跨步趕到路清淮身邊。
瘴蜷縮着後退,大驚:“汝畏懼清淮仙尊神隕?”
“噤聲。”蕭玄卿很快意識到自己中了瘴氣,擡手,一道強勢的靈力攻向對方,“是你修為低下,才構建不出我内心所懼。”
“嗚嗚!”
不可能!連清淮仙尊都中招,對方明明在撒謊。
但瘴已沒有第二次機會,它隻好快速變幻為利劍,一分為十,鋒刃高懸于蕭玄卿的頭頂,将他團團圍住。
此時,蕭玄卿的眸瞳深如墨,瞳孔豎窄。魔氣劃破指尖,半空瞬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符,附于周遭的樹壁上,同木紋的溝壑同趨。
瞬時,天色巨變,寒鴉四起。濕重的羽毛拖沓身軀,嘩啦啦低飛一片,擦過枝丫尖,發出粗砥難聽的啞音。
呱呱——
蕭玄卿擡手,以他為中心,形成一股渦流,黑色魔氣溢出,濃厚到猶如實體,盡注入高樹中,明明是最尋常的林木,此時卻有了魔性。
曲折的樹幹交織,瘋狂生長,黑壓壓一片,将最後一絲日光吞沒殆盡,伸手不見五指。瘴劍被輕而易舉地反扣下,被黑墨浸染腐爛。
樹幹内,黑金疊染的瘴劍劍意料峭。本就是最尋常的樹木,早已四分五裂,全靠魔氣與血符死死箍着。
蕭玄卿走近,強大的反噬攻擊着五髒六腑,經脈俱亂。
“你不該傷他。”
手輕撫樹幹,其中蘊含的力量卻霸道得不可言語。狂風巨作,蕭玄卿腰間的墨色衣帶跹飛,刻有血符的高樹化為齑粉。擁有千年修為的瘴瞬間寂滅,一顆墨色妖丹滾落在地。
面對妖丹,蕭玄卿的目光卻未曾停留,一步步走向路清淮。
雨勢比先前更大,重重地砸在地上,路清淮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玉劍沒有靈力的支撐已重新化為發帶,握在手心。
清冷仙尊青絲散亂,雨水簌簌墜下,淩虐狹猊的美感盡顯,就這樣安靜脆弱地躺着。
“明知道在送死,還去,蠢。”
蕭玄卿蹲身,手撫于路清淮肩頭,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痊愈,濃黑的瘴毒源源不斷地引入他的體内。蕭玄卿吐出一口黑血,随意抹去,“因我而去,更是蠢上加蠢。”
“而我……”蕭玄卿抿緊,許久才道,“竟也因此不管不顧地趕來。”
“師尊。”他埋首于路清淮頸肩,低喃,“弟子該拿你如何是好?”
懷中人自然無法回應,蕭玄卿将路清淮打橫抱起,可走了幾步便被限住。低頭,先前路清淮施法的紅繩長度已失效,無法離玉人過遠。
莫名的,蕭玄卿看着玉人手腕上的紅繩刺眼得晃人,說不出的戾氣從心底翻湧。
瞬間,繩口炸裂,紅繩由多股小繩編制而成,魔氣的餘威讓斷繩端如煙花般炸裂開來,碎落,紅屑同雨水混合到一起。
他将路清淮放到一有遮擋的樹下,魔氣化為紅繩,纏繞在自己和路清淮手腕上,心底的戾氣才勉強壓下去幾分。
紅繩閃爍幾下,隐沒不見。
起身,蕭玄卿向天空放出一道異光。死去的瘴傷口愈合,在他的操控下重新擺出一副撲向路清淮的攻勢。
而他與路清淮緊緊相擁,兩人的發絲糾纏,尖牙刺入肌膚,似戀人間的暧昧呢喃:
“師尊,下次再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