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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聞趕到的時候,小沈還坐在凳子上抱着自己的手傻樂,而宛安那邊躺在榻上,臉哭得通紅,還在一聲聲的啜泣。
“起來!”林與聞瞪一眼小沈。
小沈趕緊站起來,收斂起癡笑,“大人。”
“講講。”
“您讓我盯着宛老闆的行蹤,他每天早上都要起來練功的,但是今天卻一直關在屋子裡,我就闖進來,正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繩子,”小沈說到這歎了口氣,“我就給他抱下來了,到現在一直看着他就等您過來呢。”
“為什麼不讓我死?”宛安那兔子一樣的眼睛看着林與聞,讓林與聞心裡忍不住啧啧出聲,雖然玉公公和燕歸紅的才貌都要比這小戲子更出衆,但是年輕真是本錢啊。
“嗯……”林與聞心想這還要啥理由,總不能說你要是自戕以後到了地獄就不能再入人道了吧。
“因為你的人生裡不隻有男人。”
林與聞回頭,看見楊貴妃汗涔涔地站在門口,驚豔到一時不知說什麼。
燕歸紅一下了戲,聽到林與聞傳給他的消息頭面都沒卸就這樣跑了過來,“你的師父沒教過你戲比天大嗎,這麼多年的苦功就因為死了個男人就白費了嗎?”
宛安說不出話,愣愣地看着燕歸紅。
燕歸紅甩了下袖子,“若你真可以為了他放棄自己,那當時你們交好,你為什麼不選擇不再唱戲與他逍遙?”
“那是因為……”
“因為你知道戲才是最重要的,你的一切都是戲給你,如果你沒有上台,他可能被你征服嗎?”
林與聞隐隐聞到燕歸紅身上幽香,這樣的盛裝下,燕歸紅真如那美豔鋒利的貴妃娘娘下,他的每一句話都砸在宛安的心上,“可戲裡不是說不能同生求同死嗎?”
“戲裡還說色不迷人人自迷呢,”燕歸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不知道以後還會再愛上多少人,讓他們成為你戲中的養料不好嗎?”
林與聞聽傻了,原來燕歸紅每段感情都那麼投入,是純粹地在享受那些情緒,從而變成他戲中的靈感。
宛安還真被這一套說服了,他抿起嘴唇,用被子蒙住臉,“就讓我再想想吧。”
燕歸紅呼了口氣,手一擡,林與聞就把他扶過來,“你還好吧,我沒想到你來的這麼急。”
“大人有事找我,我自然全力以赴。”
林與聞攙着他,走出宛安的房間,“原來你的戲那樣好是真的有訣竅啊?”
“大人還真信了?”燕歸紅又變成了體貼溫柔的貴妃,對林與聞那張迷糊的表情莞爾,“真正刻骨銘心的感情,隻要一段,就夠你一輩子的戲了。”
林與聞聽了他這話,微微歪了下頭,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
這場由江都縣令主持舉辦的詩會有模有樣,不少大儒來參加不說,連燕歸紅這樣的揚州名伶也來捧場,林大人的人脈不可小觑啊。
“到底是你人脈廣,還是人家鳳弘文的人脈廣啊?”沈宏博湊到林與聞邊上就是一通陰陽怪氣。
林與聞咬着牙看他,“這麼嫌棄,你過來湊什麼熱鬧。”
“我來瞧瞧那個燕歸紅,聽說把你迷得不行呢。”
“是不是就是你天天在言官那給我造謠啊?”
沈宏博那眼睛眯起來,色兮兮的,“林與聞,又是玉公公,又是燕歸紅的,你是不是斷袖啊?”
“我要是斷袖,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林與聞對他呲牙,“你肉這麼白,還天天熏香。”
沈宏博寒毛直豎,趕緊離林與聞遠點,“你這是要搞斷袖還是吃人啊,天天看那些案子我看你也瘋了。”
“你們倆遇上不吵兩句就不行是吧?”袁宇站在林與聞後面,他比林與聞還要高一個頭,每次在林與聞身後說話的時候林與聞總能感覺到一種壓迫感。
“怎樣,李小姐的畫像能不能用上?”
袁宇看着人群,“還沒看到相像的,而且你們這些書生都長得太像了,全都是寬袍大袖,綁個頭巾。”
“我看你們那些大頭兵也都長得一樣。”林與聞歎口氣,“這樣可不行,得刺激一下兇手。”
“你要幹什麼,”袁宇警惕起來,“不會有危險吧?”
“有也不會是我,你放心吧。”
林與聞走到人群中間,“我知道大家都是為了緬懷鳳弘文而來,如果你們真的了解他,就該知道弘文他很喜歡看戲,于是今日本官特意自費請了戲班,為我們共同的朋友唱上一次。”
“好!”人群裡爆發出歡呼聲音,隻有沈宏博不屑,他才不信林與聞能自掏腰包,八成跟鳳弘文那個有錢夫人早聊過了,人家出錢,他出名。
在鳳弘文死後來這麼一出,不論是緬懷還是同情,那位鳳夫人的生意都要做得更大了。
書院是有自己的戲台的,有時候辦個集會什麼難免用到,林與聞特意找人稍加修繕,勢必要燕歸紅站在裡面奪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