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值班前跟我們打了招呼，但我們也隻能說盡力了。”

幾年前的老同事，沒想到第一次拜托他竟然是這麼棘手的事情。

“暫時還不能探望，你奶奶年紀也大了，你先安撫好她，帶她回去休息，最近床位緊張，實在騰不出來位置作為陪護，這邊有你父母在，不用太過于擔心。”

“謝謝醫生。”

簽完字謝書赫退了出去，隻是雙手握拳，心裡就像有塊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

程錦名看着他泛紅的眼眶，鼻子也忍不住酸了起來。

“走吧，我們去重症監護室那邊等吧。”

很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

在他們等待的過程，有位穿着醫護制服的中年女人過來，謝書赫帶她到角落講了一會話，她便匆匆離開了。

程錦名有些好奇她的身份。

“那是我媽媽，在這家醫院的病理科，我爸在兒科，待會你就能見到了。”謝書赫看出他的疑惑，主動解答。

怪不得，程錦名之前還奇怪為什麼他父母不在跟前。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一位穿着白大褂跟謝書赫有幾分相似的大夫急匆匆走了過來。

“兒子，你先帶奶奶回去，我跟你媽媽請了假，晚上我們在這邊看着就行。這位是？”說着視線落在程錦名的身上。

“伯父好！您叫我小程就好，我是去年新加入的成員。”

程錦名邊點頭鞠躬邊介紹自己，想要留個好印象。

“昂，你好，謝謝你這次陪書赫過來，你們先回去吧，大老遠的，先回去養好精神。”說着給謝書赫遞了個眼神示意。

楊海芬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那裡躺着的是她相濡以沫了幾十年的老伴。

她抹了眼角的淚水，拍了拍謝書赫的手背輕聲說道：“小赫，走吧。”

———

是夜，等奶奶回房睡下後，謝書赫帶着程錦名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坐吧。”

程錦名坐在床沿，打量着這間不過5平方米的房間，一張一米五寬的床緊貼着飄窗，床尾打了一排淺棕色的衣櫃。

一張簡易書桌跟床頭平齊，上面除了電腦顯示屏還有幾個方形的塑料盒子，裡面備着一些常用的藥。

飄窗上疊着冬天才用得上的棉被和厚衣服，用防塵膜覆蓋着，整個房間看起來擁擠卻又整潔有序。

謝書赫把兩人的衣服拿出來一半挂在衣櫃裡，将行李箱塞在床底，随後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一言不發。

程錦名往後看了幾眼也慢慢躺下，頭剛好挨着謝書赫的手臂，頭頂的絨毛随着主人的動作輕輕拂過，引起一陣陣瘙癢。

“隊長，你爸媽都是醫生，怎麼你去打遊戲了呢？”

他有些好奇，像他們父母那一代人不是很喜歡自己做什麼職業，就希望自己子女将來也從事同個職業嗎？

“他們一開始也不同意，隻是拿我沒辦法。”

“絕食？”程錦名突然想起之前隊長好像給自己說過是因為絕食家裡人才同意他打職業的。

黑曆史再被翻出，還是當着他的面，謝書赫萬年冰山臉也有點難繃。

“也許是因為虧欠吧。”

程錦名不解地看着他。

“我小的時候他們是急診醫生，常常顧不上我，就給我請了個保姆，他們以為她能照顧好我，加上那個時候很少有人家裡會裝監控，我常常是餓一頓饑一頓，有時候不聽話還會被關在衣櫃裡一兩個小時不準出來。”

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述說着别人的經曆一樣，但程錦名聽着心像被揪起來似的。

“那你不跟你爸爸媽媽說嗎？”

“怎麼說？從我半歲大還不會講話就是那個女人在帶我，一直到我兩歲多都還不會叫爸爸媽媽，加上我是早産兒，發育遲緩是很正常的現象。”

“那後來呢？”程錦名追問着。

“大約是我三歲半，鄰居發現告訴了我父母，把她辭退後我就被送到了托兒所，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啞巴”，願意跟一個“啞巴”玩，小朋友們的世界很純粹，但惡意也是最直接的。”

“我沒有玩伴，老師們很喜歡我這種不惹事的小孩，但也很難注意到我，因為有太多調皮搗蛋的小鬼，他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照顧到每個人。”

“我就這麼一直長大到九歲，後面我爺爺奶奶才接我回了鄉下。”

原來這就是隊長話少的原因嗎？程錦名小心翼翼地吸着鼻子，不讓鼻涕流出來，光是聽這些字眼他都難受的想哭，更别說是當事人了，得是經曆多少次絕望才能這麼平淡的說出來。

謝書赫低頭看了看身旁小心抽抽的某位小朋友，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頂。

“沒事了。”

怎麼可能會沒事呢，那可是三千一百零五個日夜，七萬四千五百二十個小時，四百四十七萬一千二百秒啊！

可惡，太不負責任了！虧他白天還點頭鞠躬，早知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