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裡不是黑暗,而是一座地下城,多年來被埋藏在洶湧的靜水之下無人發掘,漸漸的落滿了灰塵,裡面的東西都顯得古老又神秘,白玉柱頂天,從底下看去既高又遠。
雲潇看了半天才低下頭,她覺得脖子有點酸,這座城按照面積算起來估計比永州城還要大得多,她走了很久都走不完,瞬移的身法和禦劍術在這裡全部失效,奇怪的是這地方偏偏又靈氣非凡,氣得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
永州城地氣衰竭成那樣,這地方的靈力居然能這麼充沛,把整座地下城都包裹在其中,成了一個鐵鑄的牢籠,别說是限制他們的靈力,就是把他們都困死在這裡都不成問題。
雲潇隻是奇怪為什麼自己的靈力能帶動這邊的結界,她身體還沒有恢複好,按道理靈力波動這麼強的結界根本就不會受到影響的,但是奇怪就奇怪在這一點上,好像這結界本來就是為她而打開的。
她走了這麼久的路就是想看看對方想玩什麼花樣,好不容易等到一點動靜,她連呼吸都放輕了,手裡的劍握緊,要是對方能走到這裡,她就要他的命。
司晟沒想到有人會在暗處等他,這地方安靜得像死了一樣,對方的呼吸也放得很輕,不是修煉中人也做不到這種地步,而且看這種出劍的架勢,一看就是沖着要他的命來的。
兩個人在黑暗中都不清楚對方的樣子,雲潇早就周圍點燃的長明燈掐滅了,為的就是抓住這個人,但對方的武功路數顯然也不低,兩個人打了幾個回合,有來有往,反正她沒占一點上風。
雲潇的靈力不如他,司晟又不在,每次到了這個時候她就隻能賭自己的命,随着她一劍直刺,靈力激蕩帶起的波動沖擊得兩個人的傳音鈴同時震動。
司晟本來已經格開了她的劍,再往前進一分就可以直接殺了她,可是聽到傳音鈴響起來的時候他心神不穩,劍氣一收一放,兩難之下反而直接被自己的靈力震退了三步。
雲潇沒他那麼收放自如,力到中途收不了直接把她往前帶了一步,直接撞到司晟懷裡,磕得她頭疼,她下意識就把面前的人往外推了一把,飛快的用手摸自己的腦袋和鼻子,摸了半天才把撞疼的地方摸好。
司晟本來想幫她,誰知道她根本不領情,于是就隻能站在原地看她跟小貓洗臉一樣的把自己情緒整理好。
雲潇剛想開口說話就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太對,這甕聲甕氣的聲音簡直是沒眼看,司晟有點不太自然咳了一聲,雲潇瞪了他一眼,又清了清嗓子:“你這麼到這裡來了?”
她還指望司晟能把他們都撈出去,結果沒想到兩個人能在這裡見面,她也說不上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總之心情有點一言難盡,說話也就沒怎麼注意。
“蒼玄說你在這裡,”司晟用靈力把熄滅的燈盞燃起來,“你在這裡我在上面幹什麼。”
言下之意就是雲潇在哪他就在哪,總而言之他就是總有辦法能找到她,這事也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起碼現在來看應該是壞事。
“蒼玄是誰?”雲潇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她不記得司晟認識這麼一個人吧。
“孟玉,”司晟跟她解釋,“蒼玄就是孟玉,也就是蒼英的兒子。”
雲潇不認識蒼玄,但孟玉她還是認識的,她覺得難以置信:“你開什麼玩笑,孟玉怎麼可能是蒼英的兒子。”
她潛意識裡還是認為孟玉不是蒼玄,這話說出來就顯得有點咄咄逼人,佟掌櫃說她很護着孟玉現在被證明出來,司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受,要不是他知道雲潇就是這樣的人,他多半要以為雲潇是有點喜歡那個叫孟玉的。
他不想跟雲潇因為這個吵起來,可是聲音也不像剛才那樣溫和:“不然你以為我怎麼到這裡來的。”
聯系到剛才的事情,雲潇就知道他之前問她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其實這些事情很明顯就是沖着他們來的,無論是誰去動手結果都沒有什麼變化,她就是不滿意司晟有事情也瞞着她,這比讓别人騙更可恨。
她氣沖沖地在前面走,司晟跟在她後面,兩個人都不太想說話,地下城裡本來就安靜,這會兒安靜得隻剩下兩個人重合在一起的腳步聲。
雲潇走到前面,看到前面又是兩條一模一樣的路,她轉頭就想往回走,兩個人一前一後差點又撞上,司晟一把攔下她,對上她質問的目光,本來想說話,又擡手揉了揉她剛才被撞紅的額頭。
這個動作有和好的意味,雲潇本來就不想跟他吵架,哄一哄就氣就消了,她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能重頭走?”
“這是疑陣,不是法術,不能往後退,”司晟讓她往前看,前面依然是一模一樣的路,“往前走,不要回頭。”
雲潇跟他并肩走,随時防備着周圍可能出現的敵人,前面還是一樣的路,她還是有很多問題:“為什麼不能往回走。”
“走不完的,”司晟笑她不懂事,“你聽過沉水鏡的傳說嗎?”
“當然聽過。”雲潇把以前在書上看的都複述一遍,她看的那些書也不是白看的,雖然故事有戲說的成分在,但事情十之八九也是真的,裡面曾經有寥寥幾筆提到過沉水鏡,說它是命運之鏡,有颠倒衆生之靈,百年前因為一次大動蕩而導緻九州地界生靈逆轉,很多城鎮都在那個時候消失在命運震動裡。
現在看來估計這地方也是當時的受害城鎮之一,難怪走不完,誰能走出命運呢,這玩意兒虛無缥缈的,他們除了往前走,根本就沒有回頭路。